孟良：“？”

孟良：“接着說啊。”

宋甯華猶豫了一會兒，話鋒一轉，說起了另一件事：“你也不希望看見生靈塗炭對吧。”

孟良一頭霧水：“對啊。”

宋甯華：“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想的，但是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孟良：“你到底在狗叫什麼啊？”

面具人：“甯華，你先走吧，這裡交給我。”

宋甯華低頭看了眼木桶裡的肉片，忍住想吐的沖動，數了數，擡頭看着面具人道：“還差三千五左右。”

面具人：“嗯。”

孟良更加摸不着頭腦：“啥玩意兒？”

面具人看着宋甯華禦劍飛遠了，才道：“萬劍冢還剩三千五百把劍在躁動。”

孟良有點着急：“那你還不把我放下來，我腿上的肉用點什麼秘術讓它快點長全了，我稍息片刻，至多四個時辰就可以……”

面具人：“你真的以為你把它們打回劍冢去就能鎮住它們了？”

孟良張開嘴不知道說什麼，忽然喉嚨幹的發疼：“……什麼意思？”

面具人說話時語氣裡透出濃重的嘲諷：“将劍打回去治标不治本，不然你以為為什麼仙劍宗上上下下幾千劍修都束手無策，居然去請你？你不會真以為自己厲害吧？”

孟良愣住了：“可是……”

面具人：“我們偶然發現，你的血肉能鎮壓劍。”

孟良好像明白了，但是她開始深深的恐懼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她又問了一遍：“什麼……”

面具人殘忍道：“所以我和甯華設計，隻要将你的肉切成一萬片，給萬劍冢每一把劍一片就好了。”

在孟良的沉默中，他一字一頓道：“永絕後患。”

孟良沉默了很久，才道：“就算你削得再薄，我腿上的肉也絕對削不出來六千五百片。”

面具人：“對，幸好你戴着莊主夫人給你的吊墜。”

孟良一驚，吊墜竟然被發現了嗎。

面具人：“本來你從高空墜落下來，氣息奄奄，我們給你吃了顆補氣血的丹藥，把你削得除了内髒，幾乎隻剩骨頭的時候，正準備再次給你續命，你的吊墜亮了起來，片刻之後，身上傷勢全部恢複，皮肉複生。我們大喜過望，繼續削你腿上的肉，沒幾下你就醒了。”

他瞟了一眼孟良胸口的吊墜，感歎道：“真是活死人肉白骨啊。”

孟良：“為什麼……”

面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乎聽孟良這樣控訴，給他帶來了快感。

孟良：“我明明是要鎮壓萬劍冢，我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什麼要我來承擔這一切……”

“宋玉……我明明一直把他當兄長的，小時候甚至說好了我長大了要嫁給他，我對他不薄，為什麼他會這樣對我，背刺我，折磨我，算計我，淩遲我……”

“為什麼偏偏是我的血肉可以鎮壓萬劍冢……”

“為什麼我失蹤這麼久也沒人來找我，為什麼我使勁的喊救命也沒人來救我，為什麼爹娘不來救我……”

這些天來，孟良臉上第一次露出痛苦的神色。

面具人再次削肉片的時候，孟良發出了慘叫聲。

之前很多酷刑都比淩遲疼，孟良一聲不吭受住了，這次卻叫得凄涼滲人。

她叫的不是疼，而是委屈。

為什麼好人沒好報，為什麼無辜的人受苦時沒人伸張正義，這些新的認知和孟良之前的信仰相違背，孟良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

她想堅守大義，她想為了蒼生獻身，獻出血肉，鎮壓萬劍冢。她知道世間不平等。

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麼堅守大義的人會被她所守護的人淩遲，她不明白為什麼會被信任的人背叛，她不明白為什麼除了她似乎沒有别人在乎陌生人的死活，她不明白為什麼在她受罪的時候有人在笑，她不明白為什麼沒人來救她……

面具人看着孟良臉上漸漸帶上了怨恨和憤怒，他笑了起來。

就是這樣，一定要足夠悲傷，足夠憤怒。

孟良在之後漫長的淩遲中，聲聲泣血的哀嚎、慘叫。

沒有換來憐惜，沒有等來救星。

她确實受完了萬劍。

她的四肢都隻剩下森森白骨，她被從高台上放下來，躺在地上。

孟良不用仰頭就能看見天空，天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孟良感覺心裡也空蕩蕩的，好像缺了一塊什麼。

也許再過兩年孟良就會明白這是心裡堅守的信仰丢失了的感覺，但現在的孟良還是太稚嫩了，她此前沒吃過苦，不懂得很多道理，此後大概也不會再吃苦了。

孟良聽到遠去的腳步聲，面具人走了。

一句話沒說，看起來是放孟良自生自滅了。

要是孟良沒有被疼痛折磨的失去理智，她一定會察覺到異樣，面具人這種人怎麼可能不除掉她永絕後患，但是孟良實在是太痛了，身體痛，心痛，她已經不能清醒的思考。

孟良想回家。

她胸前的吊墜發光、發燙，孟良感覺胸前灼熱，一股暖流流遍四肢，胳膊和腿上傳來癢癢的感覺，是肉複生的感覺。

孟良站起來，她很疲憊，向着一個方向漫無目的的走。

她不知道要去哪裡，但是她不能留在原地，那裡的血腥味讓她想吐。

孟良沒有注意到，她胸前的吊墜在治愈她的緻命傷之後碎了，化作一抹血色，在孟良右臂上形成了一個詭異又美麗的曼陀羅圖案。

孟良也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潛伏的人。

面具人看了一會，側臉對身邊人道：“你猜的不錯，果然是有次數限制的，那吊墜也不能無限制複活她。”

宋甯華：“當然，如果這是無次數限制的，她也不會忍痛卻不用。那肯定是消耗型法器。”

他眼睛裡閃過嫉恨：“師娘總是給她最好的。”

面具人：“接下來怎麼辦？”

宋甯華：“按原計劃行事。”

兩人轉身離開。

……

孟良一腳踩空，蓦然驚醒，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萬鬼崖。

平時在這裡不覺得有什麼，但是現在不知道是因為她心氣不平，還是因為她重傷未愈，孟良站在萬鬼崖邊上，竟然沒來由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