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黎盞看見他右手轉着筆,左手寫着題。黎盞覺得,薛茶說那句話的時候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懶得管犯病瞎嚎的薛茶,黎盞眼睛一閉,放空腦子,準備睡上一覺。
不過這覺睡得不算安穩,因為在夢中他恍惚間聽到了某人鬼哭狼嚎的快樂老家……
“你還會唱快樂老家呢?”第二天,教室裡,黎盞把書立在側面,擋住刺眼的陽光,然後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側着頭看薛茶。
薛茶在轉筆玩,随口答道:“會呀。咳咳……”他清了清喉嚨,開始唱:“跟我走吧~天亮就出發~夢已經醒了~心不會害怕~”
班級靜了那麼一瞬,各個地方的,唠唠叨叨的,全都集體回頭看向教室的這個角落。八十多隻眼睛,目光一如當時薛茶剛來之時那樣灼灼。其中還包括了原先沒有的王屹周軒等人。
三秒後,全樓都聽見了一聲整齊劃一的“不要唱歌!”。
薛茶:“……”
有那麼難聽嗎?
老師的進入成功打破了這尴尬的氛圍,為了報答老師的恩情,薛茶決定這節數學課好好聽。
“薛茶,你來說說這題怎麼做?”
薛茶一直覺得這裡的老師開明得不像老師。
這兩個星期裡,薛茶聽課是憑心情的。遇上擅長感興趣的科目,能精神奕奕搏他個五十分鐘,要是遇上語文這種讓他分分鐘升天的學科,能迷迷糊糊混個天昏地暗。
語文任老師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薛茶剛來不久那陣兒,他是笑眯眯地問:“薛茶,你來背一段荷塘月色?”
薛茶是什麼反應?他擡起頭,迷迷瞪瞪答:“荷塘月色。”
這就算背完。
後來更是死不悔改,給老師來了一段調跑到九霄雲外去了的“剪一段時光緩緩流淌”,老師氣得差點一腳給他踹出去。又不能耽誤課程,索性當他空氣。
跟語文任老師心情截然不同的,就是理科的老師們了。
他們上課,要是舉正面例子,最愛叫黎盞薛茶這樣的選手,一道題能多數時候給你解得快又準,要問思路,也能給你有鼻子有眼地講得透徹。
語文老師要罰薛茶的站,心疼的是除去他外幾乎所有教他們班的老師。所以薛茶基本上站不了多久就被其他有空閑時間的老師順手領到辦公室單獨開小竈去了。
“答案是四倍根号三。”薛茶站起來,也沒用筆和驗算紙,純粹是靠腦子算出來的。然後,看見了老師的皺眉和一旁趴在桌子上的黎盞的笑。
薛茶眉毛一皺,察覺這事兒不簡單。
他從筆袋裡掏了隻筆,随手把數學書翻開,就着空白的地方開始算。
十秒後,薛茶把筆一扔,撓撓鼻子,說:“四倍根号二。”
“這次對了,來吧,說說哪兒錯了?”老師倚着黑闆,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笑道。
“哪兒錯了……錯在過于自信。”薛茶答。
數學老師被他噎習慣了,順嘴就說:“好,薛茶同學以自身經曆告訴大家以後做題時一定不要懶,動筆算很重要。”
薛茶坐下來的時候看見黎盞的嘴型,一個鮮明的“懶”。
“你才懶!你個天天不寫作業練習題的家夥哪兒來的臉說我懶?!”薛茶坐下,小聲說。
“黃泡子~大懶蟲~”薛茶又開了他那價值連城的口,這次還是個粵語童謠的調調,“朝朝訓到日頭紅~”
黎盞沉默地聽了一會兒,由衷地感歎:“你的歌單,也是個謎啊。”
“我的歌單?還好吧……跟我爸聊得來跟你們也能聊上兩句,多好。”薛茶咂咂嘴,也趴了下來,跟黎盞互相側着頭小聲聊天。
能跟四十多歲的人聽同一時代的歌,能跟十多歲的人聽同一時代的歌……
“……你也是真個人才。”黎盞無語。
“嘿嘿,過獎過獎,天下第二。”薛茶還謙虛上了。
“第一哪位?”黎盞好奇。
“當然是我們章魚同志了,各方面都是天下第一。”薛茶忽然開始了商業互吹。
“天下第一竟然不是我啊……”數學老師的聲音幽幽響起,黎盞和薛茶都吓了一跳。
薛茶那句聲音大了點,成功被老師聽到了,于是乎,華麗麗的點名降臨到了薛茶這個幸運小寶貝的身上……
“天下第一?當然是數學老師了!盛世美顔天下第一,絕世溫柔天下第一,耐心又好脾氣,肯定是天下第一!這不是天下第一有誰配當天下第一?”薛茶的嘴跟上了發條似的,吹出了一長串彩虹屁。
“出息!薛大學霸,出息!”黎盞在旁邊小聲的雪上加霜。
“你可閉嘴吧我求求你了。”薛茶縮縮脖子,“出息是什麼?相對而言還不及我能趴着重要。”
“你看,咱倆誰更懶點?”黎盞笑着問。
薛茶思量了片刻,最後說:“半斤八兩吧。誰也别說誰了。”
黎盞沖薛茶一挑眉,桃花眼裡蘊藏滿滿笑意。
薛茶就看着黎盞的眼睛看了很久,憋了半天,終于還是來了一句:“你不要這樣的看着我~我的臉會變成紅蘋果~”
黎盞果斷把頭扭向窗戶,選擇看着自己課本的封面。
他扭頭前的最後一句是:“我說錯了,你不是人才,你他媽是個音樂鬼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