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茶是個音癡。
這是黎盞對于薛茶唱歌最深的誤解。
這首《太陽》,他唱得句句在調,情真意切,沒有多麼好聽,但是因為他嗓音清脆又帶着稚氣,也絕對算不上難聽。
薛茶把麥克風放在一邊的桌子上,緩緩走回黎盞身邊,拿回自己的酒,喝了一口。
黎盞由衷地誇獎:“唱得不錯。”
葡萄的清香充斥在口腔裡,薛茶心情不錯,頗有些得意地說:“那是當然,我可練了好久的。”
薛茶頓了一下,側眸偷偷看了黎盞一眼,卻發現對方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他慌亂地收回視線,那句“唱給你的”最終也還是沒說出口。
薛茶不知道黎盞到底經曆了什麼,和家裡人鬧得那麼不愉快,但是黎盞不想說,他也不會問。他隻知道,這個曾經的死對頭已經成了現在自己心裡的一種寄托和牽挂,希望他快樂一點,希望他平安一點,希望自己能在他身邊久一點。
薛茶又喝了口酒,輕微的辛辣帶着濃郁的甜味流入喉嚨,甜滋滋的味道較之前的莫名少了,多了些酒精的辛辣味道。
這場生日派對辦了很久,不過黎盞滿腦子都是薛茶的臉和那首歌,隻覺一眨眼的功夫,就散了場。
黎盞看見薛茶跟着人群往外走,開口叫了他一聲。薛茶頓住腳步回過頭,黎盞抿了抿嘴:“回宿舍麼?一起走吧。”
人群來得快,走得也快。黎盞和薛茶肩并肩走在沒有多少人的路上,昏黃的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黎盞低着頭看着兩人糾纏在一起的影子走了一段,忽然開了口:“薛茶。”
薛茶停了腳步,看向他。
黎盞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拽到了自己身前。
薛茶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身體都繃緊了。
黎盞盯着他的眼睛,臉慢慢湊近他的臉。
溫熱的呼吸噴在薛茶的臉上,兩人鼻尖對着鼻尖,薛茶甚至聞見了黎盞身上的啤酒氣味。
他去推黎盞的身體:“你喝醉了。”
黎盞笑起來。他笑得眉眼彎彎,眼裡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好半晌才止住笑意,搖搖頭:“我沒醉。”
薛茶被他笑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面無表情地說:“你要知道,喝醉的人從來不會承認自己喝醉了。”
黎盞盯着他的眼睛:“沒有喝醉。我的酒量你是知道的,就那麼幾瓶啤酒,我喝不醉的。”
他松開薛茶的手腕:“你不抗拒我離你那麼近。”
薛茶心下一驚,忽然覺得自己的小心思無處遁形,好像馬上就要被眼前這個人戳破了。
薛茶的心砰砰地跳着,一下一下,震耳欲聾。在他以為這顆心要從喉嚨眼蹦出來的時候,黎盞卻不再吭聲,回過頭在前面帶路。
薛茶看他默不作聲的模樣,自己心下安了安,但又生出一股子沒來由的煩悶。他搓了下手指,終于還是伸出了手,扯着黎盞的衣袖。
黎盞停了下來回過頭看他。
他微微低着頭,耳朵尖有點紅,手卻沒松開,小聲說道:“停下來做什麼?帶路去。”
黎盞笑起來,手向上一抓,又一次抓着薛茶的手腕,不過這次手勁很輕,有着薄繭的指尖輕輕地劃過薛茶的皮膚,像一根羽毛撫過薛茶的心,撓得他心裡發癢。
也像一顆甜滋滋的糖,甜味從口腔完全蔓延至身體的每一個細胞,甜到他的嘴角也揚起來。
兩個人就這樣往前走,走着走着,跑了起來。
今晚的月亮很亮,星星很少,能看到的那幾顆卻都是很亮的。兩人跑過一條林蔭道,這座北方小城初秋的樹木還算茂密,月光與星光透過樹葉的罅隙星星點點地灑在他們身上,他們倆就在這溫柔得能包容一切的月光下奔跑向前。
很多年後,薛茶還是覺得這一幕像極了文藝片裡的一幕運鏡,也像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色彩鮮明,情感強烈,充滿朝氣。
好像他們倆自此以後就能牽着手一起跑下去,不管前方有什麼。
薛茶沒有寫日記的習慣,那天晚上,他隻是順手在了自己的一個筆記本的扉頁上寫了一句話:
世人說少年時期的情是暧昧朦胧。
*
那晚以後,薛茶和黎盞好像兩個沒事人一樣,還是日常的那些個活動。
郝軒都替薛茶着急。
十一放假前一天,郝軒拉了薛茶一把,讓黎盞先去吃飯,自己跟薛茶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