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考試的上學在薛茶看來就是最舒适的日子,每學期考完試接着上課的這段時間,薛茶都覺得無比輕松。
薛茶側過身跟郝軒閑聊:“你過年肯定要回市裡,過完年後叔還會把你發配回來麼?”
郝軒拄着下巴寫練習冊,答:“不知道啊,看我爹怎麼打算吧,我多佛系一人。”
郝軒擡頭看了薛茶身側一眼,薛茶看見了,說:“别看了,期末過了,他的打工路又開始了。”
郝軒點點頭,又低下頭接着寫題。
黎盞起得早,薛茶這個平日裡最是愛賴床的人也被傳染得起得早了起來。早自習的時間就這樣長了起來。薛茶呆着無聊,于是也翻了翻自己的練習冊,百無聊賴地寫起來。
突然想起什麼,薛茶回過頭問:“對了,軒子,今年過年早,寒假放了過不了多久就過年了,你要買什麼時候的高鐵票啊?”
郝軒露出招牌假笑:“1月17放假當天。”
這是薛茶始料未及的,他震驚道:“好家夥,當天就跑啊。”
郝軒說:“主要是嘴饞了,想吃中央商場那家的火鍋了。”
薛茶想起來了,中考過後初中同學聚餐,班長就選的是中央商場新開張的火鍋店,裝潢充斥着校園裡的清新氣息,屬于是意境和味道雙重保障,每天都攬客無數。
薛茶就去吃了那麼一次,記憶卻是深刻得緊。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軒子,你也給我說餓了。”
郝軒:“……”
薛茶:“……”
倆人就這樣相對無言片刻,郝軒蹦出來一句:“您放心,我到時候一定會特地拍張照片給你的。”
薛茶:“……”
薛茶:“我謝謝你。”
郝軒:“不要客氣,我一定會替你嘗到‘同年’的火鍋味道的。”
薛茶果斷地回過身寫練習冊。
趕在上課鈴響的前一分鐘,黎盞才背着包姗姗來遲。任哥跟在他身後進了屋。
“今天講文言文小卷,都把卷子找找,沒有的就跟同桌看一張啊。”任哥拿了根粉筆在手裡磨,這樣說道。
薛茶在書包裡翻了一陣,沒找到,果斷把目光投向了黎盞。
黎盞擡起頭,沉默回望向他。
于是兩人雙雙看向了身後的郝軒。
郝軒感覺自己手裡的卷子就是個燙手山芋。
向任哥申請後,郝軒成功擠進了小情侶之間,成了一枚250瓦的大電燈泡。
郝軒發誓,他從來沒經曆過如此漫長的40分鐘。
以至于中午薛茶喊他一起吃飯的時候,他跑的比誰都快。
薛茶咂咂嘴:“可惜了,少了個人平分飯費了。”
黎盞:“郝軒知道他隻是個無情的平分飯費工具嗎?”
薛茶:“沒辦法,地主家破産了,買不起餘糧了。”
黎盞:“咱倆這戀愛談的,未免太慘了些。”
兩人溜達盜面館裡吃面,薛茶突然問:“我好像一直沒有問過你想去哪所大學呢?”
黎盞正在挑香菜,問:“你想去哪所大學?”
薛茶說:“沒太想好,但是想去南方,可能……浙大吧。”
黎盞點點頭,慢條斯理地夾起面條吃掉,這才說:“浙大問題不大,高三的時候一起報怎麼樣?我實在不想體驗異地戀。”
薛茶忽然笑起來,笑彎了腰。
黎盞:“笑什麼?我很認真诶。”
薛茶:“抱歉抱歉,我隻是想到咱們倆這樣旁若無人地讨論浙大問題不大的畫面,覺得……嗯……很有意思。”
黎盞眉頭一挑,說:“有資本啊,我怎麼不能狂?”
*
放假前一天的下午無疑是躁動的。
薛茶想到明天可以睡一場沒人來叫他起床的覺,心裡也靜不下來。
于是他撺掇着郝軒和他男朋友一起打撲克。
郝軒表示拒絕。
他們班微調了一下座位,周軒就跟黎盞隔了一條過道。薛茶成功撺掇了周軒入夥鬥地主。
他們仨在前排打了兩把,郝軒也不耐煩起來,于是後面一枝獨秀的郝軒也加入進來,鬥地主成了“打娘娘”。
等到下課鈴響起,郝軒的校服已經成了草裙,粘着一圈紙條。
“不是,我這馬上要走了,這就是你們留給我的禮物?”郝軒背着書包起身,無語地看着自己的新裙子。
周軒笑道:“誰讓你手氣那麼差?五把你能三把自己單家。”
郝軒索性把校服跟着卷子一起塞在了書包裡,然後從後門出去站隊,邊走邊說:“那是我有意讓着你們,懂?”
周軒笑着應聲。
郝軒兇巴巴地一指周軒,說:“你還笑?就數你粘的紙條最多。”
他走到門口,說了今年的最後一句話:“夥計們,新年快樂,明年見。”
薛茶正在把椅子扣到桌子上,扶穩椅子,說:“新年快樂。”
黎盞跟着自家對象走:“新年快樂。”
周軒轉過身,正對着他,臉上的青春痘不知道什麼時候都消失不見了,臉上洋溢着笑容說:“新年快樂,明年見。”
“男朋友,跟我回家?”薛茶發出邀請。
黎盞知道他要帶自己去他家過年,但是沒想到今天就想帶着他一塊兒。
黎盞難得的有些局促,說:“太早了些吧?我過年那天再去也來得及吧……”
薛茶:“那你這兩天住哪兒?”
黎盞:“……學校宿舍。”
薛茶:“那你這兩天吃什麼?”
黎盞:“學校附近餐館很多。”
薛茶:“你何必呢?”
教室裡的人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了,薛茶索性跟椅子擠了擠,坐在桌子角上,說:“你想啊,我家有現成的菜,自己在家做飯不比餐館來的便宜?”
“我屋子裡的床多軟呐,不比學校的硬闆床來得舒服?”
黎盞大拇指摩挲着食指,說:“不太好吧……”
薛茶跳下來,直接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拖出去,說:“有什麼不好的,反正以後很多年都會一起過的。”
黎盞妥協,任由他拉着自己出去。
前些天下了一場雪,光秃秃的樹枝上迎來的雪的懷抱。
今天的陽光很燦爛,就這樣灑在大地上,餘下的零零散散透過走廊的玻璃窗照射在兩個手拉着手少年身上,空曠的走廊上隻剩下他們倆閑聊的聲音在回蕩。
“睡你的床?”
“嗯。”
黎盞貼近他的耳朵,說:“你不怕擦槍走火?”
薛茶:“你冷靜一些,我都沒成年,你距離成年就更遠了。”
黎盞裝作委屈:“管撩不管滅,狠還是你狠。”
薛茶笑道:“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戲多。”
黎盞攬着他的肩膀:“因為以前不敢說我愛你。”
*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薛茶打開自家房門,迎來的就是薛易同志像是迎賓一樣的口号,還是拍着手的。
薛茶無語扶額。
黎盞一懵。
他沉默一瞬,說:“叔叔……挺可愛的。”
薛茶:“……”
薛易是從廚房出來的,圍着圍裙,一副家庭煮夫的打扮,隐約還能聽見燃氣燃燒的聲音。
接完兩個小的,薛易就匆匆進了廚房,喊道:“紅燒肉在做着,你們先去洗個手。”
黎盞已經很熟門熟路的進了洗手間,聽見薛茶在問:“爸,我那件灰色運動服呢?”
薛易回答說:“給你收起來了,你看看衣櫃最底下有沒有。”
薛茶就是這樣,要不是有校規,他恨不得在學校也不穿校服。
黎盞走出來,看見薛茶屋子的門虛掩着,他輕輕推門走進說:“你去洗手吧……”
他舔了下嘴唇——薛茶在換衣服。
薛茶将運動服的帽子捋了捋,看見黎盞進來,點了下頭,去了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