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子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再也支持不住,撲通一聲跌落下去。
他跌跪在一塊巨石之上,雙手撐着凹凸不平的石面,擡眼看向四周,隻覺紅影重重。微微子不由有些神經緊繃起來。雖然誅滅了那魔頭,但不知是否還有餘孽。眼下此種情況,若是被餘魔攻擊,此命休矣。
生死存亡之際,微微子想到了謝靈之。他,送那姑娘到家了嗎?在折返的路上了嗎?會找得到這裡來嗎?等他到的時候是不是能給我收屍了……
話說謝靈之背着那姑娘,一陣風似也,幾個騰挪轉移,便把人送到了家門口。如微微子所說,的确不遠,就在另一個村莊上。凡人走路也許遠些,但對于妖來說,這點路程根本不在話下。
謝靈之把人一放下,又一陣風似的去了。新娘子連感謝的話還未說出口,人一閃就不見了。
月亮從雲裡探出頭來,照得大地一片雪白。四野寂靜,風呼呼地在耳邊吹拂。
謝靈之十萬火急地趕回去,害怕微微子不等他,就擅自行動。若是有什麼閃失……後果不堪設想。
人形實在太慢了,謝靈之搖身一變化出蛇身,嗖嗖快如閃電,拔山倒樹而來。
回到了原先那處,地上隻有幾隻破燈籠,轎子不見了。微微子也不見了。謝靈之腦中轟的一聲,大感不妙。想起那魔就在村中央的井裡。它不由騰空而起,望村中央而去。
素面朝天的井并無甚特别,井邊不見微微子,也不見魔頭。空氣中殘留着一絲微微子的氣息,但很快被濃重的魔氣湮滅。
謝靈之在半空中望見那黑洞洞的井口,想也不想,直接竄了進去。
井裡無水,乃是一口枯井。很快進到井底,再無去處。井壁滑溜溜,一絲縫隙也無。哪裡有魔頭?哪裡有師尊?
蟒蛇身形不比那井小,進到井中施展不開。謝靈之不由又變了人形,落到地面,看着井壁,滿臉着急。
一定在這裡,一定有個入口通向魔窟,一定要找出來!
謝靈之在黑暗中四處摸索起來,指望着摸到什麼機關,能打開通往魔窟的通道。然而他摸來摸去,隻有石頭,根本沒有機關。
謝靈之絕望了,發狂了。他怒吼一聲,手中凝聚起一股力量就捶向井壁,捶得地都跟着震了震。捶完一拳又一拳,拳拳帶着沖天的怒氣。勢要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來。
捶着捶着就捶出了一縷白煙,那白煙中有水有樓台,如夢似幻,嵌于井壁之上,仿佛來自于另一個時空。一隻“招财貓”造型的白貓石雕端坐其間,渾身散發着聖潔的光芒,“何人在此喧嘩?”蒼老而神秘的聲音從石雕身上發出,并未見它開口。
謝靈之一拳過去,堪堪在它的貓臉前停下。拳風将煙都捶散了。畫面更加清晰起來。
白貓石雕笑得眼彎彎,圓滾滾的身子,憨态可掬,聲音卻極為腐朽蒼老,仿佛附于它身上的靈魂是一名老态龍鐘的老者。看着詭異至極。
謝靈之收回了拳頭,出聲道:“你是何人?”忽然想到什麼,又怒道:“你就是魔頭?!”
“吾不是魔頭,”白貓石雕不緊不慢地道:“吾乃這井的井神。”
“你是井神?”謝靈之正惱怒之際,就是隻狗也得挨兩下,何況是井神!“好哇!你是神仙!是神仙為何不守護人界,竟讓魔頭猖狂至此,把人都禍害完了,你算什麼神仙?”
白貓石雕歎了口氣,道:“吾能力不敵,被那魔頭打敗。侵占了這井去,将吾封印幾十年。如今魔頭覆滅,吾才得重見天日……”
“魔頭覆滅了?”謝靈之很快抓住了重點,着急地問:“魔窟在哪兒?”
“魔窟就在這井底之下。”白貓石雕道。
“怎麼進去?要鑿穿井底?”
“你進去作甚?”
“我師尊在裡面!”
白貓石雕聞言,道:“是了,吾見那魔頭擄了一名仙者,想必就是那人滅了魔頭。”
“你别廢話了,就說怎麼進去吧!”謝靈之給他磨磨蹭蹭的,快急死了。雖說魔頭覆滅,但怎知師尊有沒有受傷,萬一師尊也重傷了怎麼辦!
“罷了,一報還一報吧。”白貓石雕不緊不慢地道:“吾這便助你打開魔窟的通道。”
說着,白貓石雕睜開了眼,那眼中黑洞洞,沒有眼珠。貓眼看向井底,什麼也沒有發生。井内寂靜,空氣凝結。謝靈之緊張地瞪着井底,仿佛想瞪出一個洞來。不多會兒,的确出現了一個洞。
井底石頭消失了,謝靈之一腳踩空,跌了進去。在他頭頂,白貓石雕蒼老神秘的聲音傳來,“快去快回,吾撐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