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天唯一的佛門清風禅院,天還沒大亮時,總會有小沙彌帶着掃帚挂着佛珠串來前院掃地,特别是在機緣樹開放的那五日,香客衆多,修士凡人混雜素質不一,地上的瓜果紙屑就格外多。
小沙彌要起得比平常更早才能在香客起身前打掃幹淨。
在機緣樹開放之間,灑掃的小沙彌也由原本一人增加至三人。
三個約莫隻有七八歲的小沙彌還沒有其他佛修那麼穩重心無旁骛。他們邊走邊小聲的說着話。
從住持說到僧侶,又從僧侶說到遊客。
自從機緣樹開放以來,每日禅院都吵吵鬧鬧的,他們也不懂向來喜靜的佛修們為什麼要開放機緣樹。
雖然才五日,可他們工作量卻多了好幾倍。
“幸好今日是最後一日了,過了今日,終于又安靜了。”
“小聲點,住持可不讓我們怠慢遊客。”
“為什麼?我們又不缺他們住廂房的靈石?好奇怪!”
“清風禅院講究入世,主持更是提倡入紅塵曆練心境,說是佛修慈悲為懷,不入世,又怎會看清人間疾苦,又如何心懷世人。”
“唔,咱也聽不懂啊!入什麼世?什麼懷?”
“哈哈我也不懂,住持說什麼,我們聽着就好了,内院的師兄們都會來這裡接待香客呢。”
“快别說了,走快點!等會兒天亮了,新的香客又要來了!”
再往前走上幾步,幾人被眼前看到的景象震驚到不由齊齊落下三個下巴。
“這!這是什麼?!小五的葉子!葉子都掉光了!!”
小沙彌們閑來無事,便給禅院前院的九棵機緣樹取了名字,也不是很難得的名字,從一到九。
掉光了葉子的機緣樹正是長得最壯實的小五。
平日小五最是寶貝它的葉子,過了開放日,其他的機緣樹都會陸陸續續的失去靈性開始掉葉子,隻有小五葉子都黃了也留在樹上,倒不是多喜歡,多舍不得,小五純粹就是看不得自己光秃秃的樣子,每年冬天,小五都焉嗒嗒的。
連住持也說,這棵機緣樹格外有靈性。
然而小五現在卻還沒過完第五日呢,就掉光了葉子。
小沙彌吓了一跳,慌不擇路地朝後山跑去,還邊跑邊大聲嚷嚷。
“不得了啦!!!小五的葉子掉光啦!大師兄!大師兄你快來看看啊!”
沒一會兒,小沙彌驚慌失措的聲音就驚醒了歇在前院各處的香客。
前院廂房距離機緣樹還有一段距離,但耐不住修士們各個耳聰目明,把小沙彌的聲音聽得一清二季。
“怎麼了怎麼了?誰是小五?誰掉葉子了?”
“看那小僧侶的樣子,好像挺嚴重的,要不我們也去看看?”
“啧,你就直接說你想看熱鬧好了!不過我也想看,走着?”
修士三三兩兩的從廂房出來,修為淺顯的還披上一件外衫。
好不容易才睡下的沈之初頂着一對兒黑眼圈也被吵醒了,睜着眼睛發了會兒呆才清醒過來。
沈之初一聽就知道昨晚的事兒東窗事發了,不過他并不擔心,隻是以防萬一,還是去看看為好。
季臨淵一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就知道他昨晚的遮掩是白做了。
季臨淵短促地笑了聲,擡頭看了看天色,估摸着還沒到時間,就也跟着愛看熱鬧的某人前往聲音逐漸大起來的前院。
兩人到的時候,不少人都看到光秃秃的機緣樹,在一片綠意中格外凄涼。
清風禅院的大師兄也站在機緣樹前,眉心一點朱砂,頭上卻并沒有點戒疤。清俊出塵的面容卻有種勘破人世的冷漠,倒是不怎麼像其他和尚一樣慈眉善目的。
沈之初總覺得這人有點眼熟,瞪着和尚的後腦勺想了半天才蓦得想起來,頓時有些吃驚。
【路北風?!不是吧不是吧!路北風之前長這樣?差點沒認出來!這不是季臨淵手下,冥都三大将之一的魔僧路北風嗎?他原來是雲水天的嗎?後來怎麼成了那一副樣子?】
不怪沈之初認不出來,書裡的路北風臉上纏滿了經文,連眉心那點代表慧根的朱砂都看不清了。
魔僧路北風雖修習佛法,卻行事狠辣,受經文之苦也肆意妄為,瘋起來其他兩人都壓不住,鹿因一心挂在季臨淵身上,平時無心打架,修習也怠慢許多,是三大将最弱的,但就算最弱也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單郁是個無時無刻不在找死的戰鬥狂,卻還是有冷靜的時候,比如被季臨淵揍過之後,他總會安靜許久。
因為需要修養生息,季臨淵每次打都是下狠手,絲毫不顧念是不是下屬這事兒,單郁也是樂此不疲,總要上去找虐,以至于就算是鬼修,也時不時直接被打廢,找魂兒都得找一段時間。
所以冥都三大将中的鬼将單郁其實很多時候不在冥都,而是在下界找魂兒。
真正和正道打起來,戰力恐怖聲名遠揚的,除了冥都的瘋批頭子季臨淵,就是路北風這個不要命的佛将。
季臨淵擡手合上沈之初的下巴。
沈之初之前就提過冥都有三大将,季臨淵一直沒在意過,要真按沈之初的說法,他最好的方法就是現在就去搜羅沈之初所說的所有人,然後把他們一一收攏,建立一個冥都的雛形。
不過季臨淵沒什麼心思做這些事。
這個冥都,要不要都對季臨淵來說無所謂,季臨淵從不去寄希望于未來,更不會假他人之手。
季臨淵隻會把所有的一切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想要的,他親自去奪,去搶,去破壞,去毀滅。
不過眼前的這個路北風卻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