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區建有四處,由低到高,象征整個基地的組成。一區住着基地命運決策者,二區是“三高”人員,三區住着大部分撫育未來的監護人,四區則是“蟻衆”。
唐安帶我往三區走去,原以為要去的是他在一區的住處,沒想到他說的家是指三區。可能是分開太久,我開始習慣成為“陳老師”,而非唐安的監護人。
家中擺設還是老樣。客廳裡留着畫架,我拉開白布,入眼一幅未完的人身。溫暖的胸膛貼在身後,腦袋落在肩頭,垂下來發絲,像童年的細柳枝。
“陳慕。”
大概是我對“回家”一詞的默許,讓唐安能假裝自已還是當年被孤立的孩子,假裝委屈無辜卻意有所指,“人怎麼這麼愛說謊。”
看來總隊長也不信失憶的說辭。本想着探讨一番卻不料他的右手欺壓下來。
“我明明告訴過你我去找他們的。”
我的手指被迫停在模糊的輪廓線,懷疑這句話的同時也在懷疑,身後的唐安是否隻是我的一場夢魇。
“為什麼不聽我的,為什麼不好好回去,為什麼還要去救他們?”
他問我,我便問自己,是何時走進這場夢。
歲月有痕,我早已不能向老師對待學生那樣,用簡單的話語哄騙他相信春天,他也不再是小孩,内心純潔無垢。
也許基地從來就是殘酷的寒冬,也許我們一開口,就隻能是互相傷害,“你早就知道?”
亦或是本就跟你有關?
剩下半句以冷笑代之,我掙開右手的桎梏。
“陳慕,你是不是想要領養許末?”
思維跳躍得無情。唐安看不見冰雪下的叩問,反而還将話題拐向數年的隐秘隔閡,于是我反問,“為什麼要這麼說?”
急促起來的氣體一程又一程撞擊耳垂,我聽他字字如刀割,“你把我趕走,不就是為了組建下一個家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