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為首的侍衛抱拳低首,“将軍在演武場。”
穿過重重庭院,她步履生風,靴底踏過青石階。
洛蕭然正在演武場試新鑄的長槍,寒芒破空,槍風掃落一樹殘花。商芷的身影倏然闖入他的餘光,他手腕一沉,槍尖猛地釘入地面,青磚應聲裂開蛛網般的細紋。
他嗓音低沉,眼底鋒芒未斂,“殿下這是?”
“将軍可知東海哪種蛇毒發作最快?”商芷單刀直入。
洛蕭然微怔愣,對上面前少女的明眸,“末将不明白殿下何意。”
“黑松林的埋伏,宮宴那日明明讓将軍去提醒皇兄,可皇兄對此毫不知情。”商芷逼近一步,“将軍還要裝糊塗到幾時?”
她故意讓聲音帶上哽咽,“江樓月若死在大宏,樓蘭鐵騎可就有了足夠的借口攻打涼州城。
“殿下誤會了,隻是……”他擡起眼,眸中似有清泉流動,“隻是事關兩國邦交,未得實證前,不敢妄言。”
商芷冷笑,“現在江樓月命在旦夕,将軍還要守着那點猜忌,眼睜睜看大宏陷入戰火嗎?”
趕回去還有一個多時辰路程,商芷指尖發冷,想到紀無咎說的三更之限。她突然伸手抓住洛蕭然的衣襟:“阿兄……能不能告訴我,是什麼蛇毒?
洛蕭然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微微一怔,随即眸光溫軟下來。他輕輕握住商芷發顫的手腕,指尖溫暖幹燥:“殿下别怕。”
他低頭看她時,玉冠垂下的絲縧掃過她手背,帶着淡淡的沉香氣。這個距離能看清他眼底映着的日光,像寒潭裡浮着的兩盞暖燈。
“是東海青環蛇。”他聲音放得極輕,像是怕驚着她,“解藥就在書房藥櫃第三格的青瓷瓶裡,臣這就去取。”
商芷随即松開他,跟着他沖向書房。
洛蕭然取了藥瓶仔細系在她腰間:“瓷瓶易碎,這樣穩妥些。”
“多謝阿兄!”
見她眼眶微紅。洛蕭然忽然擡手,用拇指輕輕拭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淚珠:“來得及的。”他聲音溫柔得不像個将軍,倒像是哄孩子的兄長,“末将給殿下備最快的馬,讓玄武營開道,定能在三更前趕到。”
商芷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腰間的瓷瓶,怪不得江樓月總喜歡在人前裝柔弱扮可憐,這招确實好使。
送她到院門時,北風卷起他未束的幾縷發絲,“路上冷。”
她翻身上馬,聽見洛蕭然在身後囑咐:“殿下千萬保重身體。”
策馬沖出數丈,忽聽他朗聲道:“若質子無礙,殿下可否不追究謀劃者?”聲音清越,穿過夜風清清楚楚送到她耳邊。
商芷緊攥藥瓶,“日後再說!”
回程時比來時快很多。
聽筠小築的燈火越來越近。商芷跳下馬背時差點絆倒,被玉露扶住。
“二殿下來了。”
商栖嗎?她倒是挺快。
院内出奇地安靜,沒有她預想中的混亂。隔着窗子就能感受到草藥味撲面而來,還混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