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往日裡從未在晨間要過水的人,今日竟然要起了水,那說明什麼?說明太子同太子妃,昨夜定然是圓了房。
可昨兒個,分明是二皇子同三皇子的納妃之日,怎的太子同太子妃竟然圓了房?莫不是太子另有考量,憂心自己那兩個皇弟的妻妾先一步誕下陛下的第一個皇孫,這才擇日不如撞日地順勢而為了一番?
還别說,真是怎麼想怎麼有道理。
就此,某個謠言眼看就要不攻自破,值此危難之際,終于有人注意到,雖說太子妃起身時要了水,但更早起身離開的太子卻并未要水,這就說明兩人昨夜并未圓房,一切隻是虛驚一場。
最高興的,莫過于兩個側妃,這一上一下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而那位正主,對今次因自己而起的連番震蕩尚全然不知,眼下,她正由着熱水沒過身子。
扭了扭頭舒展筋骨,待到身子舒緩過這一陣,她那原本遲緩的腦子也清明了不少,不由擡起指尖,輕撫上自己的唇口……昨夜,睡夢間,好像有人……
咬了咬唇放下手,墨如初心思漸重,對于那似夢似幻的混沌之境,很有些懷疑。
那一下,是她做夢吧!一定是做夢,都疼出幻覺來了。
想歸想,但墨如初也知道,這解釋多少帶了點自我安慰的成分。她不是個喜歡自欺欺人的人,既然心有疑慮,自然得弄清楚。
當夜,她同往日一樣上榻就寝,特意沒有睡過去,一直留意着外間。令她心喜的是,子時三刻方才回來的太子沒有入内,照舊睡在了外頭。而之後的六七日,一切也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慶幸自己的猜想得到佐證的同時,墨如初轉而從自己身上去尋找問題,難道,自己也到了會做春夢的年紀?
可惜,她的這份自我懷疑還未落到實處,朝堂上就驟然生出了一件事,促使她将早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盡數抛諸腦後。
大魏宣平二十一年,八月十四,自打大婚後不過兩月就成功緩過了氣來的魏令鈞,于今日舊事重提,而後,對于那道在禦案上壓了足足七個月的有關降等襲爵的提案,魏奉言順水推舟,允了。
彼時,險些走不動道的鄭國公都是由着人扶出去的,好些個官員更是在王直宣布退朝後直接癱跪在地……他們的後代子孫,再無福報了。
要說魏奉言和魏令鈞這父子倆,也是真不厚道,眼看明日就是中秋,他們竟是連個節都不讓人家好好過。
這一下,這群與此事有直接或間接利益勾連的官員,如何還能靜得下心同家人團圓過節,當日就聚到了一處。
鄭國公府的議事廳内,除了一公兩侯外,各公侯伯府邸當家掌事的,都來了,而那些在朝堂上不敢說的,當下總算可以暢所欲言。
“我就知道會這樣,這父子倆一唱一和,把我們全算計了。”最先沉不住氣的,自然是年輕一派。
“可不是嘛,依老夫看,此事看似是太子提的,可說不準,還真就是陛下的意思。”此間須發微白且大都上了年紀的老一派,那也是不忘火上澆油。
“好啊,敢情這到頭來,被狠狠剜了肉的,隻有我們。國公爺,您倒是說句話呀!”
作為這群人的主心骨,瞧着他們交頭接耳就差沒亂成一鍋粥的沒用樣兒,鄭國公看着就惱,撂下茶水,“都給老夫收聲,即便是私底下,陛下同太子也是你們能議論的?是不是嫌降等襲爵尤不夠,還想把老命也一并搭進去?!”
震懾力十足的一番話,令得原本炸開了鍋的議事廳就如潮水退去般,轉瞬沒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