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背完又齊齊回頭看着黃丹，問：“誰作的詩好？”

黃丹的臉被凍得紅彤彤的，雙手捂着耳朵，“你們幼不幼稚，這是你們的詩嗎？”

錢平大放厥詞：“都會背了，怎麼不是我的。”

陳宥甯聽笑了，腳步繼續跟着。要去的飯店離KTV就幾分鐘路程，走到一半，她聽見走在最後的崔峋喊她的名字。

回頭時，崔峋已經把脖子上的圍巾摘下，單手握住遞過來，說：“降溫了，戴上吧。”

是一條灰色圍巾，其實什麼顔色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崔峋的。暖黃色的燈光下圍巾盡顯毛絨本質，上面還沾着幾片晶瑩剔透的雪花。

陳宥甯嘴巴微張，小幅度地搖了搖頭，不妥當，她戴着崔峋的圍巾總有些奇怪，可她心裡是想要的，在意識到崔峋要收回手時趕緊伸手接過圍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崔峋的手，不涼，熱乎乎的。

圍巾上也有他的體溫，格外暖和。

不知道崔峋有沒有看出她的遲疑，矛盾的心理讓她一時片刻慌了神。

剛才出KTV前張清歡說要把圍巾還她，可那會她感覺身體裡熱到不行，像是有股暖氣要從體内湧出似的，她就讓張清歡先戴着，出來後明顯感覺溫度比白天降低好幾度。身體應該是出現了發抖的症狀，張清歡在打電話和家裡人報平安所以沒有發現，但還是被後面的崔峋瞧出來了。

陳宥甯把圍巾戴在脖頸上，低頭偷偷嗅了嗅，上面殘留着一股特别的清香。

“謝謝。”她小聲和崔峋說。

兩人并肩走着，崔峋的語氣永遠極盡溫柔：“沒事。”說完，他擡頭看向遠處，陳宥甯順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他應該是在看街邊熱鬧的一家三口。

接下去直到進入飯店，兩人都沒有聊天，即便這樣陳宥甯也已經很滿足了。

晚飯吃到很晚，散場的時候将近十點，錢平提議通宵去看電影但被大夥拒絕了，玩了一天都挺累的。

外面雪停了，溫度低到極點。

張清歡要把圍巾還給陳宥甯，陳宥甯沒要，說：“你戴着吧，要不然回去阿姨會說你的，要風度不要溫度。”

張清歡看陳宥甯脖子上已經圍着圍巾，也就沒有假客氣，“那過幾天我去找你玩給你帶過去。”臨走前，她還小聲說了句：“崔峋和單海明對你真好，我要是有這樣的哥哥就好了。”

陳宥甯笑了笑，正好這時出租車來了，張清歡和谷志航順路就搭了同一輛，陳宥甯拜托谷志航一定要等張清歡進小區了再走。

“沒事的宥甯，我爸媽在小區門口等我呢。”

谷志航這個直爽的大男孩，點了點頭：“好。”

錢平在反方向，也打出租車走了。

原地隻剩下四人，風吹過，單海明倒吸了一口涼氣，突然說：“宥甯，麻煩你和張清歡說聲對不起，錢平這人就是這樣嘴裡不幹不淨的，我……真是不好意思，早知道就不邀請她了。”

“好的。”陳宥甯應允。

張清歡先前提過，單海明請她時她問過理由，畢竟兩人不熟，單海明說是因為覺得陳宥甯一個人來參加生日宴會尴尬，如果有好朋友在能好些。

“保護陳宥甯，我的責任。”張清歡當時是這樣說的。

“清歡不會生氣的，這女生性格挺好的，大大咧咧，率真可愛，我挺喜歡她的。”黃丹說。

單海明又接着道：“那過幾天再約着一起玩，反正寒假才剛開始。”

話落出租車來了，單海明作為東道主，主動禮讓給陳宥甯和崔峋，陳宥甯打開車門坐在後座上，與此同時，崔峋拉開副駕駛的門坐在前面。

四人互相道别後才離開。

一路上崔峋都沒有說話，司機在聽廣播，說的是民生新聞，寂靜的夜晚隻有一個男主持在滔滔不絕地講故事。陳宥甯望着窗外，每家商鋪門口都挂着紅燈籠，門窗上貼滿窗花，所有的事物都透着新年來臨之際的喜悅。

今年的春節一定會與往年不同。

陳宥甯搓了搓手，強行按耐住内心的激動，上天好像突然對她格外開恩，最近總有種把所有好運提前透支的錯覺。

到家時，别墅内的落地鐘剛好敲響十一點的鐘聲，陳宥甯原本想邀請崔峋進去坐坐，但是看他沒有下車的意思就沒開口。

崔峋搖下車窗，說，“快進去，外面冷。”

“圍巾我洗幹淨了再還你。”陳宥甯努力扯出一個好看的笑容。

“好。”崔峋回。

陳宥甯轉身往家走，其實還有一件事沒有做，很重要的事情，一件需要足夠勇氣才能完成的大事。

也許風太狂野吹落了樹葉，也吹亂了陳宥甯的心，太亂了，亂到這位害羞、内向的女生居然鼓起勇氣折返了回去。她從羽絨服兜裡掏出一個藍色的平安符香囊握在手掌中，又攤開露在崔峋面前。

“送你的。”

在等待崔峋作出反應的過程中，陳宥甯心裡反複想着結果，他會接受又或者拒絕，他如果詢問為什麼要送他香囊，自己該怎麼回答，她想了想，還是又補了句：“我今天去寺廟求的，保平安的，單海明一個，張清歡一個，你一個，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

周圍暗淡，隻有一盞路燈亮着，這樣的光芒照不進眼睛裡，所以陳宥甯知道崔峋看不清她的神情，她的緊張，局促不安，藏在無邊無際的黑夜裡，可她能瞧見崔峋的臉，風吹着碎發，烏黑的頭發，高挺的鼻梁，少年總是讓人移不開眼。

崔峋伸手接過，說：“謝謝你。”

他收下了，真的收下了，還藏進了羽絨服口袋裡。

陳宥甯緊咬着唇，然後很平靜地走進别墅，門剛關上所有的冷靜都功虧一篑，她雙腳離地，在院子裡蹦跳起來，如果她是仙女，此刻一定會踮起腳尖，翩翩起舞。

在這樣唯美的雪景下她閉上眼睛，雙手抱拳貼近下巴處，虔誠祈禱：

希望崔峋能一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順順利利。

【好幸運，可以借着這首《小酒窩》告訴你，我隐晦的心事，可是，你聽見了嗎？——摘自陳宥甯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