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香對江芙的怠惰很是不滿。
“皇帝就要來了,你還在用膳。”她恨鐵不成鋼地說。
江芙迅速扒拉幾口,說話囫囵:“唔,我吃飯很快的。”
這一桌子菜都是她喜歡吃的,尚食局,好樣的。
“不能再吃了。”瑞香将她面前的盤子移開,右手掩在身後,掠過旁邊的茶水。
江芙沒看到她動作,拿過茶水潤喉。
“你知道今日該做什麼。”瑞香的視線落在寝殿的方向。
“做什麼?”
“休要廢話。”瑞香抽出匕首橫在她頸側,語氣陰冷。
江芙推開匕首,咧着嘴笑:“别生氣,隻是玩笑。”
殿外喧鬧起來,瑞香将八仙桌收拾完畢,退了下去。
她把茶壺帶了出來,倒在耳房邊的泥土中。
江芙整理衣衫後出殿等着接駕。不知為何,今日的衣服好似有些厚,捂在身上悶悶的。
皇帝的儀仗停留在清輝殿外,他下了步攆走進回廊。
“汪文鏡,你不覺得這兒太熱了嗎?”賀蘭玥抽出折扇,狐疑道。
“回陛下,奴才覺着和外頭無甚差别。”汪文鏡實話實說。
越來越近了。
直到回廊盡頭出現了一個瘦高的身影。
江芙半蹲行禮:“嫔妾給陛下請安。”
賀蘭玥閑庭信步,折扇在她肩上輕輕一拍,踏入殿内。
江芙到現在也不知他為何突然駕臨,隻得緊随其後,殿門在身後合上。
一片寂靜,桌上擺着茶點與新鮮的石榴飲子。
江芙坐在桌旁,體内一陣悶熱。這是什麼怪病?方才還好好的,忽然就變得熱騰騰起來,仿佛被架在火上烤。
隻想要一盆冰水澆頭而下。
美人豔若桃李,眼翳沾染水霧,很煎熬的樣子。
賀蘭玥交領微敞,露出裡面冷白的脖頸,挑着眉看她。
“怎麼流了這麼多汗?”他撥開江芙的碎發,将手背貼了上去。
冰涼,戰栗,還有細微的癢。
他身上的味道沉寂、矜貴,如雨後水汽将她一寸寸覆蓋,夏日潮熱來得過早。
江芙偏過頭,躲避他的觸碰。
“朕還以為你要侍寝。”賀蘭玥面無表情。
既然表面的身份是後宮才人,這的确是她的義務,何況對方又是這樣身高腿長、長相出衆的條件,完全不吃虧。但憑借神志不清的狀态,若是一會兒她不小心說出什麼,暴露了真實身份,那便是殺頭的大罪。
“嫔妾身子抱恙,恐不能服侍陛下。”江芙行禮賠罪,不禁佩服自己亂中有序的思路。
賀蘭玥沒有立即回答,屈膝蹲在了她身前。華袍曳地,上面所繪的山川河流被藏入褶皺,隻露出幾片冷色調。
“是麼?”他問。
江芙點頭,隻想讓賀蘭玥趕緊走。
誰料下一刻便被拎了起來,後頸也被捏着,壓迫感襲來,後退不得。
“殿裡燃的什麼香?”他在江芙耳邊輕嗅,總覺聞起來香甜。
“回陛下,沒有用香料,嫔親好像隻聞見了飯味。”她讪笑,想要推開賀蘭玥,可身體又驅使着她再近一步。無意識緊握着賀蘭玥衣角,手心攥出了汗。
明明很害怕,卻還是想靠近他。江芙的身體控制不住地挨向賀蘭玥,扶在他手臂,那清涼的、溫潤的、陌生的觸覺,還是殘暴的敵國皇帝嗎?他的身體也會有溫度嗎?
桌上的石榴汁被碰翻,嫣紅蜿蜒流下,滴在江芙裙擺,水汽與果香彌漫四周。
可她方才又說不想同他在一處。
“騙子。”賀蘭玥擡起她下巴。
手中是她的肌膚,溫暖而細膩,他能感受到江芙的呼吸,一起一伏,格外清晰。
察覺到身體的異樣,賀蘭玥不由詫異。一炷香之間,這細作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給自己下了藥?
“本事不小。”陛下客觀評價。
南皖何時收歸了這等高手?
江芙的呼吸更急促了,痛苦地抱頭:“陛下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賀蘭玥本想直接殺了她,聞言又停了手。不禁好奇這騙子有如此本事,為何會讓她自己也中了招,還偏要裝傻充愣。
他用内力壓制體内的躁動,卻無濟于事。随後又去探江芙的脈搏,除了蠱毒和氣血虧損,就是一副普通身軀,毫無根基和武功。
這便不需要挑斷手筋腳筋,直接扔去審問即可。
屋檐下的風鈴叮咚,清風被堵在門外。宮人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詢問是否要準備午膳。
“要冰酪漿,很冰的那種!”江芙用迫不及待傳達出自己的訴求。
好熱好熱好熱,她要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