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麼,腿有些發軟,站不穩了。
季煥然挑了下眉,沒有貿然開口。
沒有鄭瑩琇的指示,他不能輕舉妄動,這是他們來之前就商量好的。
鄭瑩琇這才意識到此時季煥然的出現有多麼不合時宜,但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既然答應帶他來,自然沒有趕人走的道理。
“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最後鄭瑩琇還是選擇含糊其辭。
倘若讓問心宗的弟子們知道了季煥然的來曆,肯定要打起來。
更悲哀的是,即使他們一起上也打不過他。
這就是季煥然實力的恐怖之處了。
小弟子愣了一下,還是有些狐疑。
“有人來了嗎?”其他弟子看見門敞開着,以為有客到訪,紛紛出門。
“躲起來,躲起來。”小弟子把兩人塞到門後邊,自己上前去敷衍了一番,“方才風把門吹開了,我這就去關上。”
“怎麼?後悔了?”
鄭瑩琇的心思都擺在臉上,季煥然很難看不出來,他撩起對方的一縷發絲:“後悔也晚了。”
鄭瑩琇懶得搭理他這種幼稚的行為,生怕下一秒這個藏身之處就會被人發現。
季煥然也沒有什麼進一步的動作,靜靜看着她的側顔,眼裡滿是鄭瑩琇。
他想,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人活着如果就是為了幾個瞬間的話,他願意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跟我來。”
小弟子将他們帶到了宗主所在的院子裡,幫他們敲響了房門就退下了。
“宗主,有客來訪。”
宗主鄭信聽到聲音,緩緩打開了房門,他幾乎是一眼就看見了鄭瑩琇。
“瑩瑩!”
明明隻是一年多沒見,他的這個徒弟倒是成長了不少啊。撇開面色紅潤不談,她的眼神更是銳利了不少,頗有幾分他當年的風範。
還有另一個,他順勢看向季煥然的方位,這才發現不對勁。
“瑩瑩,你師兄呢?”
他這個大徒弟,對鄭瑩琇是百般愛護,怎麼這個時候不在啊。
“還請師父贖罪,師兄為了保護我,被大長老害死了。”
鄭瑩琇還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這道坎,覺得是自己害死了鄒瑾禮。
她保持着下跪的姿勢,一直沒有起身。
鄭信覺得自己應該是太累了,不然怎麼會聽到如此難以置信的事情呢?
“你說你師兄——”他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原先的墨發竟是有了變白的征兆。
鄭瑩琇、鄒瑾禮這對兄妹,他都是當做親生孩子養大的,一下子得知人沒了,這讓他如何接受得了啊。
“我——”鄭瑩琇的眼淚唰一下就落下來了。
季煥然看着心疼,拿出帕子想擦拭她臉頰的淚,卻被躲開了。
“進屋說吧。”
鄭信的嗓音也沙啞了不少,看着哭成淚人的愛徒,心裡更像是插上了一把利刃,鑽心的疼。
鄭瑩琇抿了口茶水,這才将三人遇到的事情娓娓道來。
“師父,大長老究竟是怎麼回事?”
原先慈眉善目的長輩,一下子就變成了殺人無數的魔頭,她其實不太能夠接受。
正因如此,師父的答案就顯得尤為重要。
“冤孽啊。”鄭信隻是不住地錘着胸口,仿佛這樣才能緩解他心中的苦楚。
“他在你們二人離開宗門之時就離奇失蹤了,雖說沒有留下什麼信件,但長老們雲遊天下也是常有的事。誰能想到他竟是這種人。”
鄭信在屋裡來回踱步,整個人焦躁不安。
“那他跟您是如何認識的?”
首領将他們兄妹安插進問心宗,分明是認定了不會被發現。
他究竟是何人?又為何有這樣的底氣?
“我不知道。”鄭信也隻是苦笑,“當年我們是偶然遇到的,之後便結伴遊曆江湖了,他從未提起過家中事,我也隻當是有為難之處。”
原來如此,他從這麼早就開始布局了。
“師父,那人還提起了母親,聽他的口氣,母親讓他很不滿。”
鄭瑩琇對母親的記憶還停留在很久以前。
要是沒有這些糟心事就好了,這樣母親和師兄就都不會——
“母親?”鄭信還真被問住了,“我帶你二人回宗門的時候,你們的父母都不在世上了,我也不曾見過。”
他根本沒見過鄭瑩琇的母親。
當年他本不想收下這對兄妹,鬧市裡面的孩子,多半是跟家人失散的。
但鄒瑾禮卻十分堅持,身旁的鄭瑩琇也長了張酷似妹妹的臉,他這才做了決定。
鄭瑩琇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
首領提及母親時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但師父卻一口咬定不認識……
她現在是真有些糊塗了。
“鄭清甯。”一直沒出聲的季煥然突然開口,定定的看向鄭信。
鄭瑩琇雖然不明所以,還是附和:“正是家母。”
鄭信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神色變了又變,先是狂喜,然後又有些怅然。
“瑩瑩居然是她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