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馬上就要走了,也就隻能多給老人劈點柴了。
老人慢慢閉上眼睛:“我的柴火用完了,你就回來了?”
商允穿了衣服又去做飯:“不知道,說不定幾個月就回來,說不定以後都不回來了。”
村子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誰都不知道,要是掙不到錢,金也就帶着他們回來了。
商允還是挺想出去找找有沒有關于副本的線索,早找到就能早回去,程見己也就不用替他死了。
老人突然感慨,“說不定你回來的時候都成大魔術師了,當然,學藝不精被趕回來也有可能。”
除了訓練的時間之外,商允經常待在老人的小屋裡研究魔術,偶爾還給老人展示,老人也得願意看,偶爾還給他挑毛病。
“說不定,”商允專心做飯,老人也不再說話,整個廚房隻能聽見剁肉的聲音。
轉眼就到了離開的日子,決定離開的團員正往馬車上搬東西,商允的包裹隻有可憐的一小點,挎在胳膊上就能拿走。
安娜的衣服多,正指揮着小七搬,身後一群人正依依不舍道别。相處多年,雜技團的人都有了感情,現在說要離開還真有點舍不得。
商允沒有人送别,坐在門口的木架子上垂着頭看腳尖。他昨晚已經和賣早點的老人道别了,老人腿腳不好,他叮囑好幾遍不要來送。
老人嗤笑說他才不來,商允走的越遠他越高興。
離開小村莊進入别的城市也算是進入副本的下一部分了吧,一部分連着一部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納斯大叔頂着溫蒂大嬸的怨憤的目光把所有酒都搬到車上,走到商允身邊說話:“就拿這麼點?”
商允點頭,又聽他放低聲音:“你不去和你媽媽道别嗎。”
商允終于擡起頭,瞟了眼一時半會裝不完的馬車,跳下架子往後院走。
納斯大叔看了他一眼,猶豫半晌還是跟上去。
徑直走到後院的井邊,商允才停下,看着井邊上長出的一朵小黃花沉默。
這不是他的媽媽,他沒有立場替原身說話,隻能在這待一會,就當是陪一陪這個可憐的女人了。
納斯大叔靠在門上,特意等了會才過來:“我們走了。”
他在和帕頓母親說話。
“這裡找不到活可以幹了,我們得去别的地方找出路,”納斯大叔蹲在井邊,手指在小花上輕輕撫過,“老帕頓陰差陽錯也死在井裡,希望他沒有吵到你。”
納斯的嘴角還帶着和往常一樣玩世不恭的笑容,但卻多出幾分懷念溫柔來,似乎是和很重要的人聊天。
商允等他說完起身才問:“你喜歡我媽媽。”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納斯大叔身影頓住,又彎腰把井沿的雪掃掉:“牙都沒長齊呢,,就說情情愛愛的,我看你是被安娜和小七影響了,都說了少和他們學……”
商允戳穿他:“你喜歡她,我到底是誰的兒子?”
納斯對帕頓媽媽的感情都要溢出來了,根本就不是簡單同事關系。
再聯想老帕頓無緣無故打罵虐待原主,很容易聯想到他們三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愛恨情仇。
納斯大叔拉着他往外走:“你是老帕頓的兒子,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我也是真喜歡過你媽媽。”
他坦白的直接,似乎也覺得這不是什麼值得隐瞞的事情。
商允被他拉着往前面走,耳邊是他說起往事時變啞的聲調。
“我和你媽媽是一起被老團長買來的。”
那個時候團長還不是商允的爸爸,而是老老帕頓,那個優秀的魔術師。
“吉安,你媽媽的名字,吉安和我被買回來的時候隻有五六歲,什麼都不明白的時候就開始跟在團長身後學習怎麼接待觀衆、怎麼調動現場的氛圍,怎麼在觀衆看完表演的離開的時候請他們下次再來并多多宣傳。”
吉安和納斯曾經是鄰居,兩人一起長大也算是青梅竹馬,但是一場意外,兩人同時失去父母,成為孤兒,最後被老團長買回來。
當時老帕頓還在老團長的監督下好好學魔術,雜技團裡的人友愛互助,相處和諧算是一家人。
老帕頓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始和吉安納斯走得近起來的,帕頓是有錢人家的小少爺,吃喝不愁,還見過很多他們的沒見過的新鮮事物,很快就吸引吉安的注意力,整天黏着帕頓講故事。
于是三人很快就成為了好朋友,吉安和納斯經常在帕頓練完魔術之後去找他玩,時間慢慢過去,順理成章的,吉安喜歡上了幽默帥氣還會表演魔術的帕頓。
而腼腆不善言辭的納斯雖然知道自己喜歡吉安,卻一直沒說出來,隻在吉安結婚那晚喝了個酩酊大醉。
夢中穿着潔白婚紗帶着花冠的女孩是站在他身邊的。
然後就是老團長逐漸老去,對表演也漸漸力不從心,最後在某天夜晚,喝多的老團長一根繩子吊死在自己房間。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帕頓自幼喪母,一下子成為了孤兒,他備受打擊,醉了一晚上,第二天還是頂着通紅的眼睛接管了雜技團。
也是從這之後,他的脾氣開始越來越不好,遇見點事情就會又叫又罵,還開始打人,剛開始是對着雜技團裡的人發火,慢慢的變成了對吉安動手。
吉安身上的傷越來越多,納斯第一次看見的時候就想去找帕頓理論,但是被吉安阻止,還在為帕頓辯解,說他隻是心情不好,等過幾天就會好。
可是幾天過去了,吉安身上的傷越來越多,納斯就算再傻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推開吉安去質問,卻被帕頓幾句話堵回來,對方放話說要是納斯再摻和他們夫妻兩個的事就把納斯趕出雜技團。
吉安在他身後哭的傷心,臉上青紫傷痕看得納斯怒火中燒,絲毫不管帕頓說了什麼,上去和他厮打在一起。
氣急敗壞的帕頓當即就叫喊着讓納斯滾,納斯當時年輕氣盛,立刻收拾行李離開,他問吉安要不要和自己一起走,但是吉安當時已經懷了小帕頓,于是不管納斯怎麼懇求都沒走。
納斯感覺嘴裡發苦,從懷裡掏出酒壺,又喝了一口,“我當時太沖動了,沒想到我走了,吉安會怎麼辦。”
吉安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即使懷着孩子也沒能阻止落在身上的手杖。
那段時間帕頓的魔術被人當衆拆穿,雜技團的口碑一落千丈,帕頓脾氣更差了,直到吉安生了孩子,帕頓才看在孩子的份上讓納斯回來。
納斯原本不想回,但是看着吉安悲傷的眸子還是心軟答應了。
“之後的事我想你也得聽說過了,”納斯大叔打了個酒嗝,“你媽媽想跑,但是被人告密讓帕頓抓了個正着,絕望之下跳井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