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一下僵持了半天,商允艱難道:“我……”
沒等他說完,那東西又出聲:“你把我用來磨牙的骨頭踩壞了。”
它聲音尖細,看不見眼睛卻能清楚地感覺到在視線。
商允想挪開腳,卻被抓住腳腕:
“我說怎麼這麼眼熟,原來是你!”那東西聲音陡然變得尖銳,“真的是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它攥着腳往旁邊一拉,商允控制不住跪倒在地,同時手腕翻轉抽出刀插進它手腕。
那東西尖叫一聲,狠狠把他丢出去摔到桌腳。
幾乎是瞬間,後背上傳來尖銳的疼痛。
商允咬牙站起身,确認自己并不認識面前這個東西:“勞駕問下,我好像不認識你吧?”
“你不認識我!你怎麼敢不認識我!”對方不給商允再次說話的機會,再次撲過來。
黑影高興的直轉悠,恨不得長出兩隻手讓兩人打得更激烈一點。
隻要商允用巫術,它就能快速吸收長大。
商允躲開攻擊,抓住旁邊的裝飾花瓶砸在重新撲過來的那東西頭上。
“你是誰?”
它向旁邊躲閃,頭發被勾住,露出一張五顔六色的臉。
像是表演時在臉上塗的油彩,在閃動的燭光下看着讓人瞬間升起一身冷汗。
更奇怪的是竟然真有一種熟悉感。
它惱羞成怒,雙手成爪,攥住商允腳腕往後拽,布料撕裂聲響起,在小腿上留下兩道血痕。
商允舉起手,想把匕首插進它胳膊,卻被看出來,揮手直接把匕首打開。
那東西嘶吼一聲,頭發亂飛,打在臉上眼睛都睜不開,詭谲的香氣再次傳來,商允心道不好,剛想閉氣,腦袋卻開始發昏。
在暈過去的最後刹那,他還在想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看見過這張臉。
再次醒來時還在後台,隻不過旁邊坐了個人,那長頭發的怪物正在津津有味啃食他的腳。
商允眯着的眼瞬間睜大:“程見己!?”
程見己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好像半點都沒察覺,看見他醒了神态自若打招呼。
商允剛開始看見那怪物,便知道自己大概率要被弄死:“不好意思,我……”
“不用道歉,”因為商允在怪物眼裡處于“昏迷”狀态,所以程見己不能動。
導緻他想碰商允都做不到,隐隐有些不開心,“你已經很厲害了。”
在巫術的影響下,這麼多年死得次數一隻手就能數過來,已經很不錯了。
商允抿嘴,看他臉色蒼白,又看怪物吐出骨頭接着啃另一半的腿,不忍心再看,把頭轉到一邊。
怪物吃得細緻也吃得慢,給兩人很長時間說話,隻不過商允沒有心情開啟話題。
程見己看他的後腦勺:“這個怪物說不定和魔術師有關。”
“這就是魔術師的副本,肯定是他的手筆,”商允悶悶道。
“不,我說得是,這個東西可能是他的人生裡的産物。”程見己忍着痛,回想剛才在魔術師臉上看見的表情。
在看見商允遇見這個怪物後,他臉上全是驚疑,貌似他也沒想到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商允想回頭,又強忍住:“難道他的副本也出現bug了?”
怪物已經開始吃内髒,紅白混在一起,在地上漫延開來,程見己目光落在大快朵頤的怪物身上,目光平淡。
“說不定。”
如果真是出現bug,那這就是一個出去的好機會。
商允摸着下巴仔細分析:“如果這東西是他人生跑來的,那應該有相當于人生裂縫一樣的東西。”
他努力回想,試圖轉移身後傳來的咀嚼聲:“我想想……”
程見己失笑,沒說話。
又過了十分鐘,他出聲道:“這怪物開始啃我的頭了,你不要轉身。”
商允思緒頓住,小聲問:“是不是很疼?”
“還好,但它弄了我滿臉口水,很讨厭。”程見己回答。
商允抿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一會程見己被徹底吃完,他就會重生,可還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隻要他想不出辦法徹底殺死怪物,他還會被吃。
就這樣一直重複。
他看了眼旁邊照鏡子的黑影,巫術也不能用……又或許可以用。
隻要他在黑影附身怪物之前把怪物燒到連渣都不剩,自然就沒辦法作妖。
但這樣一來勢必會引起工人的注意,他得趕緊跑。
程見己已經不說話了,隻剩下咔咔的嚼骨頭聲。商允慢慢轉頭,看見怪物背對着他,抱着骨頭啃。
程見己已經消失。
同時,眼前場景虛晃,他瞬移坐在怪物身邊,旁邊是他的匕首。
怪物則咬了個空,疑惑擡頭看,這才發現地上的骨頭已經沒了。
而不遠處的地上坐着自己剛吃掉的人。
以為自己被耍了的怪物咆哮着起身,想也不想又沖上去。
商允這才沒有猶豫,默念咒語點燃身邊的假花,控制着抽向怪物。
火光經過照亮大片空地,他這才看清,不光踩碎的頭骨,角落裡還堆着很多。
怪物躲過火,不可避免頭發沾上,瞬間就被燎光,露出一顆光秃秃的腦袋。
怪物嚎叫,拼命地撕扯身上着火的衣服,更是在地上打滾。
商允緩過勁,在看見怪物腦袋上時又提起一口氣。
除了正面那張臉之外,怪物腦袋上還有三張臉,緊貼着把怪物腦袋圍了一圈。
同樣,每個腦袋上畫滿油彩,表情抽搐怪異,張着嘴無聲尖叫。
等把身上的火撲滅,怪物跌跌撞撞起身,再次準備撲上來。
商允索性點燃周邊的桌子,形成一道火圈把自己靠牆圍在裡面,控制着火花準備再往它身上撞。
哪知火花剛升空,旁邊的大門打開了。
一隻胳膊突然抓住他的肩膀,直接把人拽出來,砰的一聲又關上大門。
商允下意識就伸出匕首,看清那人臉又頓在半空:“理查德?”
“是我,”理查德驚魂未定,“你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他熟練從旁邊拿過鐵絲,在砰砰作響的門上纏了幾圈:“我說你怎麼半天沒出來,原來是走錯地方了。”
等纏完,裡面也沒了動靜,理查德趕緊帶着商允離開:“這是廢棄的地下舞台。”
他指着旁邊的樓梯:“從這上去才是現在用的舞台。”
商允看了眼,就在剛進門的側邊,隻不過位置比較隐蔽,他沒看見。
“平常那門都是關着的,可能是哪個工人沒注意給打開了。”
理查德帶着他走到正門,還有些驚恐:“吓死我了,幸好你沒出什麼事……”
其實是已經出事了,商允反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我沒事。”
理查德舒出一口氣:“那地方很邪性,城主都拿它沒有辦法,你能活這麼長時間也是上帝保佑。”
旁邊有工人搬着梯子經過,看見理查德打招呼:“都裝好了,我們下班了?”
理查德點頭:“記得把東西放回原位,尤其大門鑰匙,放到門衛室就可以。”
工人應下,搬着東西離開。
等人走光,商允才問:“那地下舞台……?”
理查德左右看看,雖然沒人但還是不放心,帶着他肩膀往外面走:“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找個酒館說。”
兩人找了個小酒館,理查德狠狠灌了一口啤酒,這才慢慢說:“這事我也是聽說的,是在我還是個小工人的時候發生。”
在劇場剛建好的時候,分為上下兩層,而下面那層就是商允剛去的那裡。
當時劇場還沒那麼有名,進行的也是些見不得光的生意,專門供那些富商取樂。
有一年,原本定好的是一夥表演話劇的話劇團來表演,說是表演,其實是來“服務”那些富商。
可是誰知道,在後台準備時,有個女人突然發了瘋,抄起剪刀就把化妝師給殺了,所有人吓了一跳,趕忙七手八腳把她摁住,沒想到她自殺了。
有人莫名其妙死了,本來應該暫停節目,但戲劇團害怕得罪那些富人,硬是把消息壓下來,宣布繼續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