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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曾經在無數次不休止、不停歇、枉為人法的實驗裡咬牙堅持,不聲不吭的硬撐了每一場實驗。
盡管他是所有實驗體裡年紀最小也是基因最不正常的孩子,可那又怎樣。
艾爾如此想着,五感被強行利用機器放大,刀刃劃破皮膚的感覺簡直令他頭皮發麻。
血液緩慢的從身體裡流失的感覺并不好受,清醒又麻木的感知着生命被蠶食,卻仍殘存一絲希望。
粗壯的針頭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疼痛,母親的話猶如昨日之歌,帶着數不清怨恨的苦艾一刻也不停歇的吞噬着艾爾的心髒與理智。
原來,這就是恨啊。
也難怪母親說恨比愛長久,按照母親的邏輯而言,他此刻應該乖巧的躺在菲爾斯先生精心準備的牢籠裡,他要插上多到可以布滿他全身的導管,安安靜靜的被透白色的液體浸泡,以便維持他體内尚且存活的異變。
清醒又麻木的沉淪在冰涼刺骨的不明功效液體裡,再度過漫長的時間,身體功能也會随着時間的流逝漸漸沉睡。
那艾爾呢?艾爾會做什麼。會醒着感受軀體的存在還是再一次回到夢中體驗自由到不屬于艾爾·沃爾德莫特的人生。
事實上,都不會。菲爾斯先生對艾爾的掌控欲極強,連接着休眠倉與沃爾德莫特軀體的導管控制着艾爾的外界,強制佩戴着的項圈與手環控制着艾爾的靈魂。
艾爾做過最多的夢是菲爾斯先生穿着一身标準的禮服,手中拿着帶着尖刺的教鞭,面帶微笑的走進書房。
然諾大的房間内隻有艾爾和菲爾斯先生兩個人,昏黃的燈光打在書櫃上,桌面上的台燈忽明忽暗,艾爾隻覺得菲爾斯先生像帕爾維斯标準的貴族。
——至少比他像,比他這個沃爾德莫特家族的廢棄物要像的多。
菲爾斯先生講的課很無聊,就如同他這個人一般無聊透頂!可艾爾還是要聽。
每當他走神之際,菲爾斯先生總會第一時間察覺,并溫和的笑着,下一秒便用教鞭狠狠抽打在他的身上。
挨打很痛,并且是非常痛。
更别提艾爾的痛覺阈值在夢境中要比現實中低的多。
每一次挨打,艾爾都會在内心暗暗發誓,要将眼前這個披着人皮的魔鬼、僞善的自封神的皮拔下來,再看看他的内心是不是像他本人所說的那般善良。
菲爾斯先生似乎能與他心靈感應一般,不僅能察覺到艾爾的仇恨與痛苦,更能感同身受似的用貴族标準的詠歎調吟唱道。
“沃爾德莫特,你可是我的孩子。你怎麼能夠恨我呢!?真是養不熟的東西,果然——你的骨子裡還是和異變種那一樣惡心!我就不該對你産生期待。沃爾德莫特,你應該忠于我!”
艾爾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疼痛令他情緒變得逐漸穩定。他對于情緒的捕捉真是越來越不敏感了,此刻居然破天荒的感受不到内心的波瀾。靈魂在暗自發燙,恨意破土重生。
好大的野心,艾爾定定的看着菲爾斯先生,他張口想要反駁、又或者是想要為自己求解脫,他忘記了自己要說些什麼,隻覺得先開口較好。
斷斷續續的音節從喉腔裡擠出,無法連成一段完整的話語,更是無法進行完全的表達,剩下的不過是忍痛的嗚咽聲。
菲爾斯先生見狀毫不心疼,甚至落井下石的‘勸誡’着艾爾說道:
“你還那般小的時候,是我在照顧你、教養你。你是肮髒低賤的異變類人種,而我是如此高貴潔淨的菲爾斯,我不計較你的低賤血脈,你就應該對我感恩戴德了,畢竟除了我,有誰還能接納你呢?”
菲爾斯先生的語調逐漸趨于冰冷,他無比怨恨的給艾爾洗腦着,妄圖将艾爾打造成獨屬于他的造物。
“沃爾德莫特——我不僅僅是你的父親,更是你的主人。你的鮮血應該為我而流失殆盡!你的未來人生就應該為了我的目标而存在!我可愛的孩子,我可憐的艾爾啊,你就應該屬于我,你本就應該屬于我。除了我,誰有資格成為你的教養人呢?”
帶着尖刺的教鞭再次狠狠抽打在艾爾尚未結痂愈合的傷口處,舊傷添新痕,尖刺勾着艾爾的血肉與軀體分離,簡直在用刑。
“你怨恨我?你哪有資格怨恨我。為了你,我失去了那麼多東西——”
菲爾斯先生的話像是淬了毒的刀片,一下又一下的直捅在艾爾的心髒,他毫不在乎艾爾的回應,他隻是自言自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