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此刻卻是連怨恨也無法感知了,他内心無比凄涼,更多的是自嘲着自己毫無自由的未來,自嘲自己簡直不像是一個【帕爾維斯·信鷹】。
到最後,連情感感知與情緒表達都被掠奪了啊,艾爾想着,他内心無比清醒的知道菲爾斯本人一定在他那間狹隘的實驗室裡一瞬不瞬的盯着有關他精神的感知屏上,通過他每一刻的腦部波動為他調配着最适合他此刻的軀體數組。
艾爾突然覺得很可笑,可是又無法真切的對菲爾斯先生揚起一個微笑的弧度。這使他的面部表情變得十分怪異,像是疼痛難挨的表達,至少在菲爾斯先生看來如此。
對方究竟失去了什麼?至少這菲爾斯先生的表達中,他似乎竭盡全力的去愛自己了。
可那不是愛,艾爾明白,菲爾斯先生瞧不起艾爾的基因、看不起艾爾的人格,卻将權利的寄托放在了艾爾的身上。
是的,權利——權力與利益。那大概是菲爾斯先生追求的事情吧,他妄圖将神殺死,再重新将世界改造成他所期望的模樣。
菲爾斯先生渴望站在權力的頂端,渴望【帕爾維斯】聯邦往後會以他的名字而命名,渴望自己站上世界的舞台,擁有無止盡的财富與眷屬。
哈?眷屬——這可是神的詞彙啊,多麼偉大的野心?多麼能耐的菲爾斯先生,居然渴求自己成為無比尊貴的神麼。
不過這可是無稽之談啊,艾爾嘲諷的心想:他會在菲爾斯先生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前先一步将對方殺死,以啟世神的名義起誓。
随着菲爾斯先生的教學結束,艾爾的靈魂渾渾噩噩,屬于高貴人種的污濁正一步步吞噬着這個潔白的靈魂。
菲爾斯先生輕聲念着艾爾的姓氏,再一次重複道:“休眠吧,艾爾·沃爾德莫特。”
艾爾隻能被迫承受得陷入無邊界的黑暗中,為自己殘缺不全的靈魂療傷,為自己不再産生期待的心髒療愈。
盡管這是冰冷又絲毫沒有人情味的黑暗世界,但對艾爾來說,這可是獨屬于艾爾的小天堂。
或許是長久以來所遭受的待遇使得艾爾對曾經所得到過的美好格外在意,哪怕他已經記不清當初帶走他的那個母親究竟是何種模樣了。
艾爾猶記得自己還隻是一個嬰兒時,時常會聽見蘊含着無盡能量的溫柔女聲輕輕的哼唱着屬于‘沃爾德莫特’的童謠。
也記得,母親為自己取名時,話語中的無盡憐愛,可他的中間名卻在日積日累的實驗中逐漸削薄,到最後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母親滿懷期待的眼神将他的靈魂從死神殿裡帶出。結滿生果的神樹搖搖晃晃,像是在拒絕母親的到來。
神樹詛咒了這個美麗得不可一世的女人,可她隻是淡然一笑,輕聲說:“我會擁有一個可愛的寶貝,我會把我的愛全都給TA,我祈求,用我的人格與靈魂起誓。”
艾爾聽見孕育自己的精靈猶豫的問:“哪怕它的身體殘缺、哪怕他的靈魂并不完整?你需要付出很多,你是否有精力?你是否有時間?你是否願意陪伴關心與愛它。”
“我當然願意。請不要懷疑我的決心——我會在我有限的生命裡給予我的寶貝無限的愛與時間。”
那時的艾爾并不清楚這隻是虛僞的人類來到神樹面前求得子嗣的基本流程,隻以為這個女人是真真切切對願意傾盡一切愛護他。
于是,艾爾選擇了她。
艾爾選擇了這個女人作為自己的母親。
艾爾不顧精靈的勸誡,不顧神樹的悲鳴,毫不猶豫、絕不回頭的奔向了女人的面前。
他聽見孕育他的風精靈在大聲尖叫,聽見本應該刺傷他果皮的風突然變得柔軟,感受到他在微風中輕輕漂浮。
風精靈的語句中是絕望與不甘,她說:“神樹詛咒你!你是個内心滿懷虛僞的人類,你的靈魂已經被污染。請你别再絕望的對待生果。”
艾爾感受着自己的果皮逐漸消失,軀體内生出一個強壯有力的心髒。
他被母親抱在懷裡,新生兒的眼睛實在是太過脆弱,他迫不得已閉上眼,昏昏沉沉進入自己成為人類的第一個夢境裡。
事與願違,艾爾曾一度認為自己是母親的孩子,可事實卻像是一把刺骨的冰刃,狠狠插入他的心髒。
他是神樹的孩子,擁有二次進化的靈種。他不是虛僞的人類生物,隻是披着一層美麗外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