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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是個聽話的小孩,至少對蘭堂來說聽話的可以。
房間一如早上離開的那般整潔,東西也沒有動過的痕迹,這并不是說蘭堂不信任艾爾,隻是說蘭堂那簡直是太信任艾爾了。
唯一比較淩亂的還是艾爾睡得小床,被子被扯下來了一半,枕頭是全掉在了地上。
對于乖巧的孩子,蘭堂總是有十足的耐心。
順手将床鋪整理幹淨,蘭堂這才拉開衣櫃開始思考給艾爾準備什麼衣服。
衣櫃裡擺放了小小的一摞屬于艾爾的衣服,不過都是白色的,材質也都一樣,蘭堂分辨不出來是什麼材質,但摸着就很貴氣。
這都是昨日艾爾睡下了後,悄然出現在屋子大門外的,滿滿一箱,隻有衣服。
艾爾是個男孩子,但是這裡面卻全都是類似睡袍的款式,長袖圓領長袍、長袖方領短袍等等,差不多的款式,一模一樣的白。
蘭堂随意拿了兩件長款的睡袍搭在艾爾的被子上,然後不假思索的進了衛生間。
樓下的艾爾絲毫沒有意識到未來會發生些什麼,隻顧得囫囵吞棗的接受着眼前的知識。
蘭堂如今住的房子并不是Port mafia專門給底層員工居住的,想也知道不可能,畢竟Port mafia在橫濱本地也算是個大組織,底層員工也不少。
每個月都要順走蘭堂三分之一工資的無良小隊長還沒絕情到那種地步,至少這個小房子就是挂在無良小隊長名下的,畢竟人家早就住上大房子了。
隔音很好,蘭堂的頭也很疼,簡直是越來越疼了,他走到樓梯口,喊道:“艾爾!!過來。”
又是熟悉的音節熟悉的語調,不過這次艾爾記住了那是什麼意思。
沒有半點猶豫的跳下沙發,艾爾動作幹淨利落的就往樓上走。
他沒有披上毯子,暖氣的工作做的十分到位并且優秀,艾爾是真的一點也感受不到冷,即使他此刻光腳踩在地闆上。
蘭堂蹙着眉,看向艾爾的眼神滿是不贊同,他冷着臉開口:“你為什麼又不穿鞋?這麼冷的天,會生病的!”
艾爾沒聽懂,但是還是認真的點頭,炯炯有神的眼睛眨呀眨,就是沒眨出蘭堂想要的聰慧與理解。
“算了。”
蘭堂歎了口氣,又接着說:“我不是昨天才教過你怎麼打理自己嗎?為什麼早上不刷牙也不洗臉?是覺得自己很幹淨嗎?不需要做這些。”
好長一段話,艾爾思考了兩秒,沒能從蘭堂的肢體語言裡領悟到什麼,幹脆不說話裝啞巴。
這件事又回到了一開始起點,蘭堂看着艾爾的外貌還是選擇了妥協。
不知道為什麼,每當艾爾用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看向蘭堂時,蘭堂總覺得自己的内心充滿了悲傷,似乎自己曾經也這樣教導過一個孩子。
當然,主要還是因為艾爾真的很漂亮。但就算再漂亮也沒辦法讓蘭堂忽略一個事實——
養一個小孩真的很麻煩,特别是這個小孩還十分的難養,對生活一竅不通。
進了衛生間後,蘭堂指着洗漱台上特意擺好的牙刷、牙杯與毛巾,内心有些複雜的蹲下身子與艾爾平視。
艾爾點點頭,表示自己在理解,見蘭堂隻是沉默的看着他,眼中還浮現着自己也看不懂的情緒。
“我——”
艾爾剛蹦出一個音節,又停住了,見蘭堂的表情稍微好看了些,目光也是溫和的,才用着标準的【帕爾維斯·通用語】繼續開口。
“我不知道這裡有這些東西,而且菲爾斯先生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些。”
蘭堂很快就從幾個詞彙中理解到了艾爾想要表達的意思,這種全靠肢體語言和光猜全蒙的交流方式實屬心累。
這是懲罰吧,蘭堂看着艾爾那理(毫)直(無)氣(變)壯(化)的表情,隻覺得眼前發黑。
“艾爾!”
語氣難得嚴肅起來的蘭堂隻是喊了一聲艾爾的名字,随後強硬的将牙刷塞到艾爾手中,意思再明顯不過。
艾爾握着牙刷的柄部,開始回憶蘭堂昨晚告訴他的所有知識。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規則】似乎格外抗拒他,無論怎麼回憶怎麼思考,腦海裡都沒有出現艾爾想要的畫面。
一時之間,艾爾和蘭堂在擁擠的衛生間裡玩起了誰先眨眼誰先輸的遊戲。
蘭堂認命的拿起自己的牙刷與杯子,再一次給艾爾展現了什麼叫做完美洗漱。
跟随着蘭堂的步伐,艾爾拿起自己的毛巾就往臉上胡亂擦。
“動作輕點,怎麼不把自己臉上的皮都搓下來?”
艾爾放下毛巾,擡頭看了眼鏡中的蘭堂,沒發現蘭堂臉色有變化,以為對方在自言自語呢,于是又把臉都埋進毛巾裡。
毛巾被不可抗力因素往後拉扯,艾爾的表情有些懵懵的,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毛巾發起了呆。
蘭堂也不管艾爾在想什麼,他此刻是真的沒胃口,将手插進大衣口袋,想要拿手機卻摸到了一個冷冰冰又四四方方的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