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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雪紛紛揚揚的下了一整夜,直到此刻才終于停歇。雪後初晴,清晨的陽光照在雪上,波光粼粼。街上的人寥寥無幾,厚重的雪鋪滿了整條街道。
世界成了無望的灰白色,冷冽的風輕輕吹過,拂過臉頰,透過綿軟的衣服,與肌膚相貼。
蘭堂咬了咬顫抖的牙,一如既往的厭惡着橫濱的冬季,即使裹着再嚴實,寒冷的風還是會将人吹的頭皮發麻。
懷裡抱着的艾爾此刻更像是個溫熱的暖手寶,蘭堂沒忍住又抱緊了幾分。
兩年前的某一天并不起眼的夜晚,橫濱某處偏僻的街道發生了一場損傷嚴重的爆炸。
盡管日-/本政-/府官方将其定義為普通的藥理公司實驗事件,但那個時期恰好趕上了異能戰争結束後各國簽訂戰後協議。
日-/本據理力争的否認本土并不存在任何異能實驗相關,也因為爆炸,所有的證據一一被摧毀。以至于戰勝國拿日-/本毫無辦法。
再後來,橫濱就成了租界,名義上仍然是日-/本的領土,協議上也成了自由租界,但英法兩國還有日-/本政府心知肚明,這裡早已經納入了英法兩國的權利範圍。
剛開始時,蘭堂隻要有空就會來鐳鉑街逛一逛,試圖尋找自己的過往。
但十分遺憾的是,兩年時間,蘭堂依舊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
蘭堂抱着艾爾,心中是詭異的踏實。
或許是心态的改變,蘭堂能很明顯的察覺到自己的異能不再抗拒他。
灰白色的雪遮蓋住了鐳鉑街的髒亂,但無法掩蓋的是底下的血色。
感受到艾爾的抗拒,蘭堂解釋道:“之前這裡也不是這樣的,隻是時間久了,這裡的人也慢慢變多了。”
也是因為天氣太冷了,現在街上沒幾個人。
艾爾左看右看看,也隻能看見一排排錯落有緻的低矮建築,看起來就十分的不安全。
“去哪裡?”艾爾垂着眼,興緻不高的說:“快回答我!”
蘭堂歎了口氣,拍了拍懷中的小孩後背,泰然自若的哄道:“不知道啊。不過沒關系,我們可以去問問森醫生,哪裡的小孩多。”
艾爾轉了轉眼珠子,又想起了屬于自己的那個消失了的〖愛麗絲〗,他現在肉眼可見的情緒消極了。
心疼了拍拍艾爾,蘭堂提議說:“你可以去試着和森醫生的愛麗絲交流一下?”
艾爾無力的閉上了眼,聲音蔫蔫地說:“可是你不是說異能不會思考嗎?”
蘭堂沉思了很久,久到艾爾以為不會得到回話的時候,蘭堂突然開口說:“森醫生會思考。”
好冷的笑話,艾爾閉上了眼,不準備回話。
又開始下雪了,蘭堂抱着艾爾走在屋檐下。
鐳鉑街的小孩大多都是無家可歸的孤兒,無家可歸又是孤兒,這就代表他們根本沒有戶籍證明。
另一方面,也代表了他們很難找到一個能養活自己的工作。沒有異能的小孩活的更艱苦,而有異能的小孩大多數都會選擇進入一些極道組織讓自己更好的活下去。
不過藤野和真說的那個孩子,應該還沒有加入任何組織。蘭堂如此想,他擡頭看了眼天空。
在清晨的暖陽照耀下,飄飄悠悠的雪花看得更加明顯。天氣冷,找小孩也越加艱難。
蘭堂這一次的心境與以往不同,走在鐳鉑街的這條街道上,心裡是必有所得的緊張。
“不管我的過去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我都一一接受。”
艾爾趴在青年的肩頭,聽着青年堅定不移的話,戴着毛絨手套的指尖纏繞着青年的烏黑卷發,他歎了口氣,無力道:“唉——過去好重要哦。”
“當然,沒有過去就沒有真正的自我。”蘭堂聲音低沉,
明明街道上沒有人,但在艾爾的世界裡,這裡到處都是人‘聲’,嘈雜又混亂無序,密密麻麻的心聲不顧艾爾的意志将他層層包圍。
這裡的人類大多都已經麻木,絕望的、痛苦的、帶着仇恨的……各種各樣,總之,沒幾個是正面情緒。
鐳鉑街其實很大,也是因為這裡各種臨時搭建的房屋,所以形成的小街道很多,并彎彎繞繞的,一眼看過去完全看不到盡頭,但隻要一直走,就一定會碰壁。
“來的太早了。”艾爾心情很糟糕,連帶着語氣也十分倦怠,他煩躁的說:“你這樣找要什麼時間才能找到他。”
“我不知道。”
“你知道他有什麼特征嗎?”
“我也不知道。”
艾爾坐直了身體,瞪着蘭堂問:“你什麼也不知道?”
“……是這樣沒錯。”蘭堂避開了艾爾的目光,有些心虛的抿了抿唇,他說:“藤野君說……那是一種感覺。”
艾爾眯起眼,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吵,他難受的頭痛欲裂。
“蘭堂,你知道這裡有多少個幼崽嗎?有多少個人類嗎?”
“……不知道。”蘭堂真誠地說:“但是親愛的艾爾,我想和你一起分享我的過去還有我現在的喜悅。”
“不必擔心我是誰,也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