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整晚都在反複發燒,燒到最後意識不清醒下已經沒有精力去計較身下的環境了。
凡爾納一步不敢離地守在艾爾的身旁照顧着,他不清楚這究竟是出于小孩自身免疫力太低所引起的,還是因為王爾德的異能所影響。
但是這都不妨礙他此刻内心感到害怕、茫然,又或者是無能為力。
睡得并不安穩的艾爾在一整晚的時間醒了好幾次,每次都是睜着眼呆呆地看着天花闆,看了幾分鐘又閉上眼重新睡了。
再等到第二日早晨,艾爾又醒過來了,但他卻是一句話也不會說了。
常規醫學無法解釋一具心髒停跳、血液凝固的冰冷軀體為何在度過一個星期後又出現高熱情況,更沒辦法解決。
逐漸冷卻的身體似乎也昭示了艾爾的内心,但總之,此刻的凡爾納沒心思想那麼多了。
異能者沒有那麼脆弱,按照艾爾的異能強度來說,他甚至可以是年紀最小的超越者、準超越者。
可他并不是真實的異能者,凡爾納無比确認艾爾的人格是真實的,但——他是實驗體,不知遭受了多少年的實驗體,身體永遠靜止在四歲的實驗體。
如是果一個心髒已經停跳、血液也不會順着傷口流出體外、沒有溫度隻有淤青的人,那這樣的人,是否還能算作是人?
這不重要了,隻要他會活下去,那就當他原本就是這副模樣的吧。
凡爾納妥協了,小心地扶起醒過來的艾爾,耐心地詢問:“還好嗎?你已經睡了一整天了。”
理所當然沒得到回答,艾爾沉默地看着他,那雙鉑金色的眼眸一片霧蒙蒙,裡面毫無生命力。
這太糟糕了。
凡爾納又想起了艾爾第一天來到standard島時,一臉茫然卻又要裝作鎮定的模樣,那時的艾爾眼睛也是這樣灰暗。
良久過後,艾爾又閉上眼想要睡覺了。
“先别睡,吃點東西吧。”凡爾納這麼說,動作迅速地把床邊的小桌子支了起來。
溫熱的小米粥呗放置在面前,艾爾垂下眼,還在高熱的身體在試圖修補好身體的缺陷,但他不願意。
他擡起無力的手,動作狠厲地推翻了小桌子。
艾爾簡直要無話可說了,他不明白為什麼明明他都維持好了表象的和平,但和平卻還是被打破了。
他真的很想質問凡爾納:難道就這樣一直虛與委蛇不好嗎?
可他說不出口,甚至沒有立場質問。因為凡爾納是真實的,不帶任何偏見的對他好,即使這份真心在對方眼裡算不得什麼。
“……别這樣。”青年說。
就像這樣,艾爾看着面前青年的眼睛,面無表情地任由對方将他抱起。
桌面被清理、被子也換了一床新的,桌上的粥食卻是毫無變化。
無私者自诩公平正義,但靈魂卻是懦弱的底色,恐懼着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