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你的房間,怎麼說也要問吧,出于禮貌。”亞夜故作無辜地為自己申辯。
而且是喜歡的人的房間,亞夜在心裡補充。
她把一方通行的抱怨當作默許。
事實上就是默許也說不定,她推開門之後也沒有聽到更多的抗議。
房間很空。
和外面的起居室一樣,物品不多,沒有裝飾,比起剛剛入住時隻帶默認家具的學生宿舍也沒有多上多少東西,沒有什麼能夠顯示屋主性格的線索。雖然這種空無一物本身也是一種線索。
“——實驗結束了。”像是宣告一樣,一方通行說,鴿血石色的眼睛睜開看了她一眼。聲音很不高興,大有“現在知道了可以走了吧”的意思。
“嗯,我知道。”亞夜回答。
“啊是嗎!”
白色的少年躺在床上。
毫無防備,閉着眼睛。暴露脖子和柔軟的腹部。他有保護要害這種概念嗎?哪怕剛剛被揍了一頓,他似乎也并沒有受到什麼挫折。
亞夜用手指碰了碰他的肩膀。
啊,反射。
真失望。
就連這個冒犯的舉動都沒被察覺,第一位躺在自己的床上,絲毫不覺得亞夜是個威脅。隻要反射沒有停止,這個世界發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可以不加理會。
“可以看看你的手嗎?”亞夜問。
當然是指受傷的手。
一方通行終于願意睜開眼睛,纡尊降貴地瞥了她一眼,“說到底,你來幹嘛啊?”
他一邊抱怨着,一邊不怎麼情願地從被子裡擡起手。似乎隻是擡着手臂,多一分力氣都不願意用,手指就那麼耷拉着。
指節有些泛紅,應該也有些腫,但他很瘦,所以看着并不明顯。
“看看我的患者?”亞夜擺出一副認真的樣子說,“避免不必要的醫療糾紛。”
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冰敷一下會好些。”亞夜說着,試圖把冰袋遞給他。
不過這麼簡短的說辭好像沒法打動他。
亞夜于是接着說:“沒什麼不好吧?把手放在冰袋上就可以了,之後也不會腫得太厲害。”
一方通行看了她兩眼,嘟嚷着什麼,終于往床頭挪,這才慢吞吞地坐起來,不太高興但聽話地把冰袋放在腿上。
接着遲疑地把手放上去。好像是覺得并不難受,暫時沒有抱怨。
艱難的第一步,亞夜在心裡聳肩。
她又拿出藥瓶。完整沒開封的。藥片在瓶子裡嘩啦嘩啦地響。她把瓶子遞給他看——或者說,讓他檢查。意料之中的,一方通行狐疑地看了一眼,好像亞夜拿出的不是止痛藥而是□□一樣。
“這什麼。”他說。
“止痛藥?”亞夜無辜地說。她确信一方通行看到了标簽上的字并且完全理解。
“普通人是可以随便弄到這種東西的嗎?”
“……職務便利。你看,我是個醫生。”
他哼了一聲,“之前還說是學生。”
那句話裡有着懷疑的要素。
這可不能當沒聽見。
“我的能力能在治療排上用場,所以被特例準許在醫院打工。在第七學區中央綜合醫院。這是員工卡。”亞夜說着拿出卡,一邊思索,“……今天沒帶學生證呢,不過手機上有電子通行證,喏。對了,還有暑假作業,看,雖然我還沒有怎麼寫。嗯……下次穿校服可以證明嗎?”
她點開手機把屏幕轉過去展示,直到一方通行不耐煩地皺眉:“……我又沒問。”
“我覺得你的話裡有懷疑的意思。”
“因為你這家夥很可疑。”
“這我倒是也有自覺。”
她的話讓對方一時啞然。
“……那這位醫生是出于什麼優先級選擇的患者?”片刻之後,他嘲諷地說。他好像覺得非要說點什麼,不然就是輸了
“我的私心?”亞夜誠懇而反省地說,“醫生也是有下班時間的,這不是在履行誓詞,而是出于我個人的意志——當然,我知道這不符合急救的優先級,不過先前我已經從同事那裡得知上條先生沒有生命危險……”
話語裡有什麼吸引了一方通行的注意力。
他停頓了一下,
又停頓了一下。
才開口,問:“那家夥……”
“什麼?”
“……算了。”
雖然真不應該說這種話,但那副别扭又在意的樣子真是十分可愛。
“那?”亞夜晃了晃手裡的藥,若無其事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