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登陸的号碼:「在哪裡見,現在?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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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上去等了有一會兒了。
亞夜隔着店外的玻璃打量,這麼想着。
玻璃杯裡的冰塊化得快要消失,冷凝水也在桌上留下一小團水漬,更主要的證據是,一方通行正無意識地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并不她沒有時間觀念,相反,亞夜自認為自己是一個相當守時的人,隻不過任誰在晚高峰時間收到一條立刻去另一個學區的邀約,難免都是會耽誤一些時間的。
她推開玻璃門,立刻感到那雙紅色的眼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在不熟悉的關系裡應當避免長時間的視線交流,以避免暴露過多的自我,以避免施加太多的壓力——一方通行大概沒有這樣的社交概念。
他隻是盯着亞夜,直到亞夜帶着若無其事的微笑來到他面前。
被這樣熱烈地注視可會讓人興緻昂揚呢。
“……還真來啊。”一方通行斜睨着她。
“當然,為什麼這麼說?”亞夜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下,“我很願意和你共度時間。”
“……你說這種話不惡心嗎。”
“哪部分?”亞夜無辜地眨眼,“我隻是在陳述我的意願。”
“啧。”他移開視線。
“另外,我想你應該不介意我問,”亞夜示意他受傷的位置,“淤青,消得真快呢。一般來說要半個月吧。”
“說到底就是血凝塊溶解的過程。隻要操控生物電進行刺激,調整溶質的比例,就能激活纖維蛋白溶解酶,”一方通行興緻缺缺地說,“怎麼,你指望看我帶着一身傷在街上晃嗎。”
“你雖然說得很随意,但這需要複雜到難以實現的海量操作吧。”亞夜委婉地指出——
——用僅僅隻是能夠操作矢量方向的能力,準确地操作最為細微的電流,調整身體的生理過程,這可不是對一般能力者會有的期待。
“哈、!”一方通行嗤笑。
頗有一種“你以為我是誰”的驕傲自得。
真可愛。她想。
“你看起來心情很好呢。”亞夜拿起一邊的菜單。
“這是從哪裡得出的莫名其妙的結論。”
“要吃些什麼嗎?想點些豪華一點的東西呢。”
“這種家庭餐廳可沒有什麼‘豪華’的菜單能讓你點。”
他們正在19學區的家庭餐廳裡,這是一間學園都市裡經常能見到的連鎖餐廳,說得直接一點就是快餐店。這家餐廳離第一位的住所很近,亞夜當然也知道他經常來這裡。
一方通行話語裡帶着點抱怨。
看起來他經常光顧隻是因為近,并不是因為中意這家餐廳的味道。
“那去别的地方嗎,機會難得,讓我請客吧——就當是慶祝。”亞夜提議。
視線,寂靜,變得陰沉的空氣。
“什麼的‘慶祝’?”一方通行聲音陰沉地開口。
察覺到那些信号。
但亞夜仍然若無其事地擡起頭,無辜地微笑。
“啊,是,實驗結束了,皆大歡喜,可憐的小白鼠不會再被殘忍地殺害了,你也不用冒被滅口的風險好把那些家夥救回去。但是我為什麼會想慶祝這種事?難道慶祝被最弱的無能力者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狼狽不堪地在土裡打滾嗎?”他高高地挑眉,語氣激烈,“我說啊,你這家夥該不會以為我是被迫參加的吧,雖然不知道那是哪來的一廂情願的想法,可惜!大錯特錯!”
“不,我倒沒有這樣想。”
“我可是這座城市最強的超能力者,沒有人能逼我做什麼,我還在參加實驗就意味着我是憑自己的意願殺害那些家夥的。這種三歲小孩都明白的事情還要特地和你說明嗎,說到底你現在為什麼還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才是莫名其妙——”
“是康複的慶祝。”亞夜說。
一方通行皺眉瞪着她。
亞夜舉起手邊的冰水,祝酒一樣緻意,微笑地說:“我想你應該沒什麼受傷的機會,當然不是說受傷值得慶祝,不管怎麼說,痊愈也是好事。”
“……”
“當然,我也很高興實驗結束了。不過如果會讓你不高興的話,就不聊這些。”
第一位用莫名其妙的,看外星人一樣的目光看着她,半晌,沒說出更多話。
“手也不要緊了嗎?”
剛剛吃癟的第一位張了張嘴。
之前亞夜就注意到了,一方通行是隻要被問了就會回答的性格——先不論回答的内容是否足夠友好,但他有回答的意願。
這在社交之中可不是什麼高明的表現。
人們在聽到問題之前先聽到“意圖”——對方為什麼這麼問,對方于我而言意味着什麼,對方想要得到什麼。如果那個意圖不符合自己的利益,那麼就不答。當作沒聽到,當作沒聽懂,懶得浪費時間……有很多應付的方法。什麼問題都乖乖回答,是隻有小孩子才做的事情。
不過,第一位到底有沒有“社交”這種概念就說不好。
那更像是習慣了被提問的表現。
——像時常被提問的實驗動物。
無論如何,從剛才他談及的原理來說,回答應該是“對”,亞夜猜是這樣的。她并非在有所疑問,詢問的話語隻是表達關心。但正因為這是一句關心,回答的話對他來說像是會咬人一樣說不出口。此時此刻更是如此。
過了半天,帶着不适應話題的生疏,他才吐出一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