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方通行看了看聲音的方向,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然後熄滅。
他把手機拿過來。
未登陸的号碼:「還活着嗎?」
一方通行盯着屏幕上的幾個字。
莫名地火大——
——也許這份煩燥不隻是憤怒,但他粗暴地認定是憤怒。
一方通行:『不然呢?』
未登陸的号碼:「嗯……我在試圖表達關心」
一方通行:『怎麼,我該謝謝你?』
未登陸的号碼:「你這麼精神真是再好不過了」
——啧。
那家夥很有裝傻的本事。不是“被挑釁了不予理會”,而是裝作一副“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呢”的樣子……是,裝作,她甚至是主動把自己是假裝是故意的這件事擺在臉上。
皺眉帶來了疼痛。他僵住,有那麼一會兒能做的隻有一動不動地等待痛覺消褪。連這份現狀也同樣讓人火大。
——八小時一次。女孩的聲音說。
我不需要這種東西。他想。隻不過是被揍了幾拳,放到傷情鑒定都達不到輕微傷标準的皮外傷,他輕易地折斷别人的骨頭,奪走他人的生命,結果自己卻因為這種事情像個菜雞一樣可憐兮兮地喊疼就太可笑了。
——這是自我懲罰嗎?
他惱怒地咂舌。像是要否定那句話,在繼續想之前他吞下一粒藥片。明明在場沒有任何人,他卻在和“什麼”較勁一樣。
……為什麼會置身這種境地。
他在黑暗中瞪着天花闆。
他思考着。雖然自己并沒有意識到,但那也可以說是逃避的思考。為什麼會輸、為什麼會受傷、為什麼會因為疼痛狼狽不堪。他思考着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痛覺的詢号在神經中流竄。難道他連自己的身體都支配不了嗎?
他當然可以。學園都市的第一位惱怒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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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學術文獻往往是特殊排版的非标格式,用手機查閱的效果十分不理想。新消息顯示在屏幕上方,擋住原本就捉襟見肘的屏幕。
一樣的文字,一樣的時刻。昨日重現。
未登陸的号碼:「還活着嗎?」
一方通行:『怎麼,你還見過誰赤手空拳打了一架就猝死嗎?』
未登陸的号碼:「非要說的話,脾髒破裂和腦出血還是很常見的」
一方通行:『……那真遺憾啊,我活得好好的』
未登陸的号碼:「唔,澄清一下,我的話裡并沒有詛咒的意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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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那是新消息的提示音。
一方通行把購物袋換到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未登陸的号碼:「還活着嗎?」
一方通行:『活着,滿意了嗎?』
未登陸的号碼:「感謝你認真而友善的回答」
一方通行:『我說你啊……』
未登陸的号碼:「請說」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但怎麼也不可能對着手機抱怨一通。所以最後隻是歎了口氣。
一方通行:『……啧』
未登陸的号碼:「唔,這是“雖然想罵人但是懶得費神費力”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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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未登陸的号碼:「生氣了嗎?」
剛看到消息的時候,完全沒明白那家夥在說什麼。
……總不會因為是昨天的信息。
無憂無慮的大小姐還真能浪費時間胡思亂想,在意别人的一舉一動到底有什麼意義?
他放下手機。
鏡中倒映着的自己。
鏡子裡的形象早就看夠了,那是渾濁的、不正常的、接近病态的白。不過,這也意味着,那些小醜一樣青一塊紫一塊的淤傷已經完全恢複。
一方通行:『有話問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