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源于小時候打鳥,鳥掉下來,他倆沒及時撿,被别人手快拾了去,雖然當場打了一架搶回來了,可心裡很不痛快。
自那以後,兩人便有了這個默契。
楊豐年數了下,說道:“七隻了,再打三隻?”
山裡鳥雀很多,不過隻有閑漢,亦或年紀小的人才會專門往山上來打鳥吃。
莊稼人地裡、家裡都有活,偶爾嘴饞時,又不想花錢買肉,才讓家裡會打彈弓的漢子孩子上山走一趟。
種麥種豆時,田地裡常有成群賤嗖嗖的鳥雀吃莊稼,每逢這個時候,孩子上地裡玩耍打彈弓就不會被罵。
裴曜和楊豐年作為經驗十足的老手,去地裡趕鳥雀隻是幹活,他倆已經看不上麻雀一類的小鳥,巴掌大的一點肉,有什麼吃的,還是山上的鳥肥一些。
有時運氣好,要是逮到什麼名貴漂亮的鳥兒,活捉了能拿去鎮上賣。
不過他倆并非捕鳥人,沒有捕鳥的網子,全靠運氣捉過兩次,賣了二三錢碎銀平分,因此沒有捕鳥賺錢的期望,比起嘴饞,更多的是手癢。
兩人在山裡轉悠,打了十隻鳥後,一人分五隻,便背着竹筐往山下走。
今天運氣好,手也穩,幾乎一打一個準,沒有失手過,楊豐年似乎沒有玩夠,邊走邊說:“要不等下去河邊烤了吃,我讓我妹喊幾個人,一起熱鬧熱鬧。”
他擠眉弄眼的,又道:“我妹和鵲哥兒來的話,姜銀蝶和裴喜鸾肯定也來。”
姜銀蝶是他們村的姑娘,姜家是不多的幾戶外來人家,已經在灣兒村住了四代人。
姜銀蝶和他倆同歲,年芳十六,性子潑辣一些,可生得很是動人。
楊畫鵲和楊豐年是本家親戚,楊畫鵲和年紀相仿的姜銀蝶、裴喜鸾關系不錯,總是在一塊兒。
村裡好看的姑娘、雙兒說多也不多,像楊畫鵲三個,就是其中頂好看的。
年少懵懂,正是情窦初開的年紀,對好看的人自然有幾分向往,多看幾眼誰不樂意呢。
大夏朝遠比前朝國力強盛,雖不能說處處繁榮地地興旺,像灣兒村這種依山傍水,有沃土良田的地方,老百姓已算得上安居樂業。
官道坦途早年就修了過來,易物買賣十分方便,連帶着風氣也寬松開放起來,男女之間相識相戀并非禁忌冒諱之事。
因此隻要不是兩個人約出來單獨相處,一群年紀相仿的少年相聚玩鬧,并非什麼罕事。
裴曜年少輕狂,素來也愛熱鬧,尤其是有漂亮人和景的地方。
可今日楊豐年說完後,他沒有立即附和答應,面色十分猶豫。
楊豐年不解,問道:“怎麼了?你也不忙啊。”
要是真忙,才沒這個閑工夫一起出來打鳥瞎玩。
阿爹和爹去外祖家了,今天長夏在家蒸饅頭包子,這會兒估計已經上了鍋。
裴曜想了下,終于有了決斷:“出門時我阿爹說了,讓打到就回去,不然要生氣。”
楊豐年隻得斷了念頭,歎着氣抱怨道:“爹娘都這樣,我娘也讓我收收心,可好容易閑下來,玩一玩怎麼了,家裡又沒可玩的。”
想起家裡的人,裴曜不語,唇角輕輕彎了下。
·
竈房。
發好的包子饅頭架上鍋,籠屜摞得高高的,長夏坐在竈前燒火。
窦金花回房歇着了,燒鍋一個人就行,用不上她。
除了饅頭包子,鍋裡還放了一盆肉骨頭,等饅頭蒸好,骨頭上的肉也蒸到一戳就脫骨。
陳知為回娘家,一大早就去趙李村買肉,見有骨頭,就給家裡買了幾根。
比起純肉,骨頭肯定便宜,給娘家帶肉已經花了些錢,自家啃啃骨頭解解饞就行了。
他手裡是攢下錢了,可如今裴曜和長夏要各自準備婚事,兩頭都要花錢,手頭便緊了許多,不敢亂花。
陳知早早就管了家裡銀錢,窦金花當年還試圖争一争,可她老實軟弱,争不過。
陳知是見婆婆算賬糊塗,心裡沒個算計,隻知道一味省錢,一年到頭連葷腥都沾不上。
家裡織的棉布麻布全賣了,穿得破就不說了,虧待自家人的身體,吃不好還要下苦力,人人瘦的臉色都發黃,這是什麼過日子的道理。
他難以忍受,懷上裴曜以後,就借這個,強硬将管家一事要了過來。
他沒有苛待老兩口,反而将家計各處打理得很好,該花的都花對了地方,家裡各種吃喝用度算得清清楚楚。
跟着他一個月下來還能吃到點便宜的肉沫肉湯,再加上隻有一個兒子,不會分家,窦金花裴竈安都歇了心思,老老實實跟着兒子兒婿幹活過日子。
往竈底添了柴,長夏坐在闆凳上擇豆角。
有包子和肉骨頭吃,他打算炒一碗豆角,昨天摘的大吊瓜隻吃了一半,等會兒切了能炒一大碗。
聽見腳步聲,長夏擡頭,就看到往裡走的裴曜。
“給。”裴曜語氣沒什麼所謂。
長夏接過用手帕包着的東西,打開是幾個野果,有紅色和青色,都是可以吃的熟果。
突然得了幾個果子,無論誰給的,都是件開心事,長夏眼睛彎了彎。
他很快收斂,裴曜還是看見了,一臉若有所思。
原來得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