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手輕腳來到西廂房外,陳知屏息細聽,隻聽見一兩句模糊的言語。
然而這也夠了,夠他明白裴曜進長夏屋裡是做什麼的。
仿佛有一股血徑直沖上腦袋,讓他眼前陣陣發黑,扶着牆才站穩。
什麼都顧不得了,他隻想把裴曜揪出來打一頓。
陳知恨得牙癢,擡腳就踹在門上,怒道:“給我滾出來!”
房門被猛踹一腳,長夏神色驚駭,眼淚跟水一樣往下流。
裴曜心裡也打鼓,但事到臨頭,已經被發現了,他隻能硬着頭皮開門。
門外的陳知怒不可遏,一把拽出磨磨蹭蹭不想出來的裴曜,照臉就是“啪”一巴掌。
裴曜被打得側過臉,臉頰火辣辣的。
這一巴掌完全沒收力,臉上很快浮現出清晰的紅巴掌印。
陳知氣得手抖,眼睛都像在冒火:“小畜生!”
這一聲罵出來忽然找到了力氣,他四下尋找,立刻去柴堆那邊拿木棍,喝道:“你敢跑試試!”
裴曜喪氣不已,垂下腦袋認了命。
和在外不同,從小到大挨阿爹打,隻要能跑掉,他就不會站在原地挨揍。
不過今天他也沒想着跑,他要是跑了,挨打的就是長夏。
陳知很快拿了棍子來,院裡頃刻亂成一團。
“小王八羔子!”
長夏在哭,裴曜在挨打。
陳知一邊罵一邊打,氣得滿面通紅,又怒又後怕,隻覺額角突突直跳。
“該死的雜種!專會生事,連這樣下作的事你也敢胡來。”
“淨不學好,弄了些歪門邪道,下作東西!”
棍子照着身上就是一通亂打。
第一棍挨在後背時,裴曜悶哼一聲,忍住了沒有再出聲,他也不敢亂跑,隻顧團團轉将長夏攔在後面。
打了好一陣,陳知氣喘籲籲,打累了最後将棍子“當啷”扔在地上:“跪着!”
裴曜跪下的同時,挺直了脊背将長夏擋在後面。
陳知怒目圓睜,顯然沒有消氣,喝道:“長夏!”
長夏流着眼淚從裴曜身後出來,跪在旁邊。
陳知又是氣又是恨,一巴掌“啪”一下打在長夏胳膊上,怒道:“我問你,你倆什麼時候……”
他說不出口,越發惱恨,恨不得扇自己臉。
長夏抽泣着開口:“就這兩個月。”
陳知又急了,一邊怒戳長夏腦門一邊罵道:“好老天,你就不知道跟我說,放着他胡來?”
見他作勢要踢長夏,裴曜扯着長夏躲開,說:“阿爹,你打他又不濟事,他又不樂意,是我哄着他。”
陳知沒踢到,火冒三丈,可他又想起另一件要緊的事,咬着牙壓低聲音,恨恨問道:“我問你,那事,你倆也亂來了?”
這話一出,裴曜和長夏同時擡頭,擰着眉面露疑惑。
他倆這副模樣看得陳知稍稍放心了一點。
裴曜悶悶開口:“就親了幾回。”
陳知看都不想看他,冷笑道:“好祖宗,真是出息了,你裴家的臉都讓你丢盡了,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
裴曜沒敢頂嘴。
陳知轉頭又罵長夏:“你是沒長嘴,還是缺心眼?這種事敢由着他來?這麼大了,不知道孰輕孰重,要真沒了清白還怎麼見人?嫁都嫁不出去了!”
“今兒是被我撞破了,要是被外人撞見……”
陳知住了嘴,想都不敢往下想。
裴曜忍不住開口:“他不樂意,我哄着他隻在家裡,不在外頭。”
陳知閉了閉眼,深深吸了兩口氣。
裴曜還想着剛才陳知的話,覺得說的不對,反駁道:“他又不往出嫁,從小的婚書,戶籍都上了。”
“呸!”陳知罵道:“小畜生,你就仗着這個胡來?”
“實話告訴你吧,我早給長夏踅摸了婆家,等托人問了,就沒你的事了。”
裴曜腦子被這句話砸得發懵,一下子急了:“不行!”
陳知揉了揉額角,要不是今天撞破這一樁事,他差點真托人牽線了。
“阿爹,不行。”裴曜神色焦躁。
陳知不想順他的心,冷冷開口:“行不行是你說了算的?”
長夏怔住,同樣沒想到家裡會給他重新找人家。
他眼眶發紅,此時眼淚不再洶湧,眼睫顫着,愈發瑟縮可憐。
裴曜一臉不服氣,明明長夏是帶回來給他做童養夫郎的,憑什麼給外人做夫郎。
眼下理虧,又不敢和正在氣頭上的陳知頂嘴,他惱恨那不知名的漢子,心裡也活泛起來。
若阿爹真要長夏嫁出去,他總會知道那人姓甚名誰,非得攪黃了這門破親事。
知子莫若父,陳知一看他滿臉不服和怨憤,就知道肚子裡憋着壞水。
啪——!
裴曜後腦勺又挨一巴掌,眉宇間的陰霾消散。
他仰着頭固執道:“阿爹,長夏不能嫁人,已經這樣了,他也嫁不出去。”
陳知木着臉,半晌沒說話。
他忽然反應過來,長夏說才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