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安桉從藥鋪出來時,看見了兩輛黃包車身後躲藏的兩個熟悉身影,安桉輕笑一聲往那走去。
杜雪萱一轉頭就看見安桉站面前笑着朝她眨了眨眼比了個“噓”的動作,她沒有出聲,隻是輕輕拍了拍旁邊探頭望着另一側的甯釋槐。
“等下等下,我剛還見他在那呢?人呢?你那邊看見他沒。”
杜雪萱沒有回答,甯釋槐隻感覺到一隻手一個勁的拍着他 。
“你怎麼了?一直拍我做...什麼...”甯釋槐因為找不到人而煩悶回頭,一轉頭就迎上了安桉戲谑的表情。
“我拍的,怎麼了。”
“呵呵...挺巧啊,你,你也來這逛逛嗎...”甯釋槐慢吞吞的站起來,看了一眼安桉身後一臉尴尬的杜雪萱。
“巧嗎?是碰巧在這遇見了,還是碰巧看見我出門了?”
“都巧都巧,什麼時候來這的?”
“行了别裝了,跟着我做什麼?跟到哪兒了?有見到誰嗎?聽到什麼了?”
安桉的問題一抛出來讓甯釋槐疑惑了一會:“怎麼回事?怎麼這麼警惕?又瞞着我什麼呢?”
安桉不知該如何回答,自己好像确實敏感了些,杜雪萱适時解釋道:“我們看你嚴肅又裹得嚴實的出門,又想到最近幫府那邊不太平,我們都擔心你會遇到什麼事,所以就跟過來看看了,釋槐還帶了點火力出來,看你進茶館許久沒有出來他差點就沖進去搶人了。”
“杜雪萱!”甯釋槐沒想到她連這都說,臉不自覺的紅了紅,咳了一聲又繼續道“我不想某人出門又像上次一樣,丢臉知道吧,所以我好心跟過來,至于杜鵑,不說帶着她我出不了門,正好人家也是真的擔心,所以就一起來了。”
安桉對着雪萱笑了笑,轉頭就看見甯釋槐一臉不爽的樣子。
“還帶着火力呢?僅僅是怕我丢臉?撒謊,你可不會拿那玩意對那些普通人。”
見甯釋槐沒說話,安桉看了看人來人往的周圍和手足無措的兩個車夫開口說道“換個地,這不是說話的地方。”然後給了車夫一人一個大洋,兩個車夫都感激萬分的對安桉一行人的背影鞠了幾躬。
甯釋槐往後望了望:“你怎麼?我給過他們一人一個大洋了。”
杜雪萱驚了驚:“啊?你給了?什麼時候?我也給了!”
安桉搖了搖頭:“有你們兩個散财童子童女在,我真想當一個拉黃包車的,發家緻富指日可待。”
幾人在杜雪萱的帶領下在一家老字号的茶館入座,茶點送上來後店小二将竹簾子放下來。
甯釋槐擺弄着面前的茶具,桌子中央是一壺圓圓滾滾的很樸素的米色陶壺,正在炭火上燒着水,杜雪萱面前是一盞純白色的瓷蓋碗,潔白透亮,像初雪一般,旁邊是矮矮胖胖的瓷白公道杯,安桉面前的木質托盤裡是三個瓷白但帶有幾片樹葉圖樣的品茗杯,旁邊是一個木質茶筒,裡面安靜的立着木質茶匙,茶夾和茶針,他自己面前則是一小盞琉璃盞,他打開蓋子,一陣茶香撲鼻而來,讓心神都甯靜了不少。
甯釋槐将琉璃蓋子蓋回去後環視了一下,覺得少了什麼可愛物什:“不是應該有個□□趴着嗎?這怎麼沒有?”
“那叫做茶寵,但茶寵認主,從一始終,不得更改,我們隻是借用茶具,不會有茶寵。”安桉輕輕拍掉了甯釋槐伸過來想要拿杯子的手,給了他一記眼神,伸手将茶具有順序的擺在杜雪萱面前。
杜雪萱微笑道謝後則熟練的拿起茶具,輕柔的将蓋碗的碗蓋提開在一旁,用小帕子提起陶壺往裡注入開水,用碗蓋蓋好後緩緩一個花手繞動碗身,片刻後,輕輕撥動蓋碗,漏出一個小孔,将蓋碗中的水又注入公道杯,随後又将公道杯内的水以等同的水量依次注入三個品茗杯......潔具,投茶,潤茶,泡茶,每一步都優雅的完成,坐在對面的安桉時不時搭把手,安桉旁邊的甯釋槐見兩人的默契狠狠的咬着茶點。
安桉側眼一瞥:“這道枸杞紅棗糕真是被你浪費了。”
“管我呢,反正都是進肚子的。”
甯釋槐看着烹茶的過程還是震撼了一下,他平時喝的都是泡好的茶,這還是第一次看自己國家的茶藝,烹茶過程中發出的各種茶葉聲,水聲,和瓷器間相互碰撞的叮當聲...甯釋槐也跟着不自覺心靜了下來,甚至微微有些發困。
“我最喜歡這家茶館了,雖然人氣不盛,但勝在安靜,”将泡好的茶注入品茗杯後遞給二人,杜雪萱做了個請的手勢,又輕輕開口解釋道:“我一直對茶藝感興趣,特意去學過,去了國外沒有這些還不太習慣,回來後又全是咖啡這些,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家可以完全自己烹茶的茶館,還有好吃的中式傳統茶點,我可享受這個過程了,但我沒想到桉桉你也了解其中門道啊,對了,先品茶再食點心,會更有韻味。”
“我也是興趣使然。”安桉輕抿一口茶水,口腔内瞬間茶香四溢,沁人心脾,随即吃了一小口糕點,果然美味,粉糯糯的外表,嵌着零星的枸杞子,枸杞子顆顆飽滿,像是能爆漿似的,一口下去又是棗香味四溢,配着茶香,簡直珍品。
“我還是第一次看烹茶呢,别說,還真挺舒服,看着看着莫名心就靜了。”甯釋槐也學着安桉的樣子小口品茶又吃着糕點,确實比之前大口吃要來的更有韻味感覺些。
“你确實該多看看這些陶冶下情操,學學靜心,對了杜鵑,說到茶館,你知道我之前進的貝利茶館嗎?”
“知道啊,那是英國人開的,好像正巧是和爸爸最近合作的那個人的産業。”
“啊?英國人?茶館?我們的傳統文化,他們能懂這些嗎?我看那房子挺英式的,一點不搭吧,你不是進去了嗎,裡面怎麼樣?”甯釋槐疑惑道。
“裡面倒确實是隻有茶,就是有種在戲園子喝咖啡的感覺,不過商人嘛,有商用價值,又有那個能力,能利用則利用,倒也理解,杜鵑,關于那個英國人,你了解什麼嗎?”
“我沒見過他,大家都稱呼為K先生,隻是每次來談工作的都是助理,也隻和哥哥和爸爸說過話,所以我并不知道什麼。”
“你對那個什麼克怎麼那麼感興趣?一直問?”甯釋槐不滿的看向安桉。
“去了一趟那個茶館,好奇罷了。”
甯釋槐張嘴想問問什麼,想了想又作罷指向了安桉放桌上的藥包:“我剛就想問了,那個是什麼? ”
安桉看了一眼:“給你進的貨。”
杜雪萱一臉懵:“進貨?”
甯釋槐明白後瞬即紅了紅臉:“别問,問就是增強内力。”
安桉笑了笑,擡手接着品茗,甯釋槐又注意到藥包下面還壓着什麼,見安桉自顧自喝茶,便撐着腰伸手直接拿了過來,安桉微微擡眼瞥了下甯釋槐裸露的大半部分凍得有些發紅的小臂,甯釋槐收回手打開一看居然是盒香煙。
“你還會抽煙?!你喜歡?這什麼洋貨,彎彎曲曲的字母看也看不懂。”
安桉眼也不眨一下的解釋:“不會,不喜,看小販可憐而已。”
甯釋槐挑了挑眉,杜雪萱笑了笑接着品茗。
“随你,但是有的東西可一定不能抽,警告你啊,你最好動都别動。”
安桉淡淡看了一眼甯釋槐,甯釋槐輕輕哼了一聲,對面的杜雪萱拿着茶杯看着這兩人神色複雜的抿了抿唇,手指在精緻的茶杯上蹭了又蹭。
從茶館出來,安桉扔掉了香煙後提議去布料店看看,甯釋槐拿着藥包看着安桉正想說什麼就見安桉對他眨眨眼。
杜雪萱溫和的笑着道:“你們去吧,我想去河街那邊逛逛,再是一個多月,我爸爸生日就快到了,我去那邊看看有什麼禮物,正巧有同學在那邊商店做總經理,也算叙個舊了。”
安桉皺了皺眉:“你一個人去我們不太放心。”
“對啊,是我把你帶出來的,我得确保你的安全。”
“沒事的,大白天呢,而且那邊有不少熟人,可惜那邊沒有布料店,不然都一起去了,你們先去吧,如果有好看的布料,記得幫我留意哦。”
甯釋槐看杜雪萱笑得燦爛的樣子也隻得作罷,和安桉找了黃包車叮囑了幾句又付了錢便朝着杜雪萱道:“你注意安全啊,我們找家老店給你挑一匹好布做衣服,我們買完布就去河街找你。”
杜雪萱笑着嗯了一聲,朝兩人揮揮手由車夫拉着往河街那邊去了,安桉看了看杜雪萱離開的方向不知在想什麼,被甯釋槐喊了一聲。
“喂!幹嘛呢?一直望着杜鵑幹嘛?你不會,你不會喜——”
安桉無語的伸手捂住甯釋槐的嘴:“胡說什麼呢你,再亂說我永遠都不理你了,”甯釋槐忙胡亂的點着頭,安桉松開了手:“走吧,找家曆史久一點,最好是和以前宮裡人有聯絡的布料店。”
“你想找荷包布料的線索啊,你說的這種店,我知道一家,但是我不方便露臉。”
安桉看着甯釋槐沉吟了一下。
安桉帶着用自己圍巾裹着頭的甯釋槐到了這家布料店,看見周圍并沒有多少人,店掌櫃看着這對奇怪的客人上前詢問“兩位是新婚夫婦嗎?還是預備成親,來挑選婚服布料的?我們這應有盡有啊,不單單是衣服,床上用品的我們也可以做,我們這裡有曾經宮裡的繡娘和裁縫呢,兩位是喜歡張揚一點的還是——”
“掌櫃的,”安桉見撓着脖子的甯釋槐不出聲想到他是怕聲音暴露自個身份,便出聲打斷掌櫃:“我們不是夫婦,我們二人皆為男子。”
“啊...”店掌櫃靠近了一點安桉想更加看清這張臉蛋,卻被甯釋槐一眼瞪了回去:“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那兩位是想?”
“給我推薦一些适合年輕小姑娘的布料吧,想做一條夏天的連衣裙給自家妹妹,裙子要結合一點中式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