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介新人。”
下一瞬淡淡的聲音傳進耳内,銀香暗斥自己多嘴,忙稱是退出殿外。
……
靈華宮。
叮咣亂響的聲音傳出來,值守的太監相視低頭,默默朝外退去兩步。
得知陛下昨夜擺駕後宮,麗妃氣得連平日裡最寶貝的青紅釉瓷盞都接連摔了好幾個,此刻猶不解氣繼續拿東西亂扔。
“娘娘,我的好娘娘,您消消氣,為了個區區才人氣話身子不值當,您快歇歇。”
“什麼才人!陛下剛宣的聖旨封她為美人!”蘇念蓉咬着牙斥那宮女,問她打聽出什麼沒有。
宮女奉承的笑:“回娘娘,奴婢都打聽清楚了,就是個運氣好被選進宮的孤女。”
另名宮女接過話:“不過是個孤女,就算得了美人又如何,娘娘的位份不知比她高了多少。昭美人病了,許是這樣陛下才會去瞧,娘娘千萬别氣壞身子。”
“本宮生病也沒見陛下來看看……”她砸瓷瓶的動作一頓,宮女出聲還欲再勸,被她拍桌子的聲音震住。
蘇念蓉背過身坐在椅子上,口幹的厲害想喝杯茶潤喉,伸手卻摸了個空。
茶盤重重摔在地上。
“你現在立刻就把那賤人立刻給本宮叫來,跟本宮争,也不看自己到底有幾個能耐!”
“是娘娘,奴婢這就……”
“何須娘娘親自動手,讨厭那昭美人的自大有人在。”
突然,一道聲音插進來。
蘇念蓉聞聲望去,見是殿内外間候着的名小宮女。
片刻後,宮女跪在蘇念蓉腳邊,低聲奏禀。
靈華宮側殿還住着位嫔妃,同樣美人封位,恰巧也是三月前進宮。
同日不同命,另外一人知道了,難免不會心生妒忌。
宮女言畢,蘇念蓉彎着唇角,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倒有幾分聰明,哪處伺候的,先前怎沒見過你。”
“娘娘謬贊,都是娘娘教誨的好,回娘娘,奴婢夏草在東邊院内燒火煮茶,不常有機會侍奉娘娘跟前。”
“擡起手來。”
夏草依令,擦了灰塵才将手露出來。
“從明日起,你就和她們一起在本宮院子伺候吧,這事兒就交給你了,辦不好,本宮唯你是問。”
“是。”
……
天氣晴朗,翌日早朝。
臣子陸陸續續從殿内出來,不約而同往兩旁散去,石階中央,一人被按住脊背,正由兩名太監拖拽着往下走。
“昏君!昏君呐— —”
老臣固執不肯離開,鞋子死死瞪着,掙紮間烏紗帽從階梯滾落,他滿頭銀發驟時暴露在空氣之中。
“白發人送黑發人,方大人屬實可憐。”
另一人搖頭,帶着濃濃歎息:“誰說不是,好好的女兒吊在門前說沒就沒了,以後可怎麼辦。”
玉嫔突然暴斃身亡,方府半夜門環扣響三下,家奴出來查看,便瞧見玉嫔在牌匾下吊死的身影。
方大人上了年紀,一早入宮想為女兒讨個說法,卻直接被連人帶折子轟了出去。
宮裡的娘娘深夜貿然出宮,卻無緣無故在自家門前七竅流血身亡。
事情一大早傳開,說什麼的都有,衆人心裡明鏡,今早入殿,卻不敢多言。
接二連三的禍事似陰雲罩在每個人頭底,帝王動怒的結果,看看最近的例子便知,他們更加小心,如此想着,也将目光轉向身後。
爵位已廢,如今甯伯侯府的處境可謂真正不複往昔,艱難至極。
屋漏偏逢連夜雨,偏偏此時,府上的少夫人又抱病身亡,俗話說禍不單行,衆人看眼下甯伯侯府倒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
裴庭低頭往下走,無視周圍心思各異打量的目光。
今日裴庭入宮為的便是請求聖上開恩,準請欽天監擇選時日,以讓亡妻入土為安。
不乏幾個與甯伯侯府交好的過來,出聲勸娩讓裴庭代它們向裴老爺問好。
“陛下也不是全然不留餘地,賢侄也要寬心,上次雖駁回,但這次或許就能準了,路嘛,以後總會平的。”
陛下若能恩準甯伯侯府自行安排時日出葬,想必心中多少也存了赦免之意。
等氣消了,再立些功績為從前附議的事求求情,雖難了些,可好歹有盼頭。
幾人拍拍他的肩,畢竟現下情況特殊,他們不敢多待,說了兩句趕緊走了。
宮阙青瓦靜立在側,鍍金的牌匾高高懸挂頭頂,刺目的光線射過來,眼前升起如日光暈,金碧輝煌的殿宇似也開始模糊。
龍首盤旋,一切威壓皆來自那位獨坐高台僅僅二十有一的年輕帝王。
裴庭收回了視線,埋首随人流散去
……
午後的暑氣漸漸消退,陽光有雲層遮擋,各處皆涼快下來。
青爐内加燃了助眠香,味道淡雅卻很是奏效,是以,這幾日昭韻宜間睡得格外安穩。
修養幾日,她身子緩過來也将宮内情況弄清了大概。
新帝登基以來踏入後宮的次數并不多,如今後位仍舊空着,位份最高的當屬居于瑤光宮的貴妃娘娘。
除了餘外的兩妃三嫔,大都像她一樣隻得了個低次位份。
這些時日往攬阙宮送禮看望的不少,亦不乏有挑釁生事的,比如在膳房,總有妃子巧合地想用和她一樣的膳食。
這些事不由叫昭韻宜聯想到素玉這些日子對她說的,她以往在宮内的‘悲慘’遭遇。
她雖升了位份,卻還隻是個美人,在偌大的宮内,根本算不得什麼。
先前被害的經曆擺在那兒,她不想再重蹈覆轍。
是以認真收綴了番,昭韻宜拖着裙擺施然來了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