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殿宇,昭韻宜瞧見殿前候着的兩名妃子。
她們各自婢女似乎在拉扯什麼,哐當一聲,不知誰的木盒掉在地上,裡面東西灑出來,一枚白糕恰好滾到了昭韻宜腳邊。
“……”
傳來聲嗤笑:“呀,文妹妹,下次可要拿穩點,髒了那糕點倒是怪的可惜的。”
“你!”
“别瞪眼了,還不趕緊把地面收拾幹淨,否則待會兒陛下看見……”
孟柳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樣,文才人氣得咬牙切齒,可她沒有孟柳位份高,東西又毀了,作罷隻能離開。
她扭頭正巧對上遠處走來的昭韻宜,腳步放慢無由愣了下。
昭韻宜今日穿了件水粉湖藍拼接褶裙,兩種色彩交雜融合,頭上并無過多裝飾,明明是清淺的淡色,穿在她身上卻獨有一番明豔之感。
陽光一照,整個人像是在發光。
宮中有頭有臉的嫔妃文才人早已爛熟于心,既然不認識,想必無非是不受寵亦或在京内也叫不出名号的。
心中有了定奪,她松了口氣,目光落在昭韻宜空空如也的手心。
什麼也不帶就敢求見陛下,想來也是個不怎麼聰明的。
文才人怒氣沖沖走了,隻留下昭韻宜和同為美人的孟柳。
“喂,你是哪個宮的?先前怎麼沒見過。”
孟柳睨眼瞧去,将昭韻宜全身上下打量番。
還欲再講,餘光就瞥見殿前走來的小太監,連忙捋了捋鬓發,然後離昭韻宜遠了半步。
“公公,我們小主親手為陛下做了道芙蓉糕,勞煩您通個信兒。”她身邊宮女立馬塞去個荷包,将人拽到她們那邊。
小太監把荷包推回去:“娘娘,奴才不敢。”
“公公通融通融,待本宮進去,定向陛下多提兩嘴。”孟柳說着請求的話,可話裡話外都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
能在陛下跟前服侍,誰還不是個人精,小太監笑了笑,站着沒動。
婉拒掉宮女塞來的荷包,轉而走到昭韻宜跟前。
恭敬有禮:“昭美人,陛下有請,請随奴才進殿。”
孟柳笑容一滞:“公公,是本宮先求見的陛下。”
太監面帶微笑,依舊福着身。
“吱呀。”,養心殿的門合上了。
拐彎處,小太監轉身離去,見人走過來,全德福上前行禮,
昭韻宜沖他颔首:“多謝公公。”
“小主言重了,老奴不敢,都是陛下的吩咐。”
宮内外的響動皆在殿内那人的掌控中,他若不同意,全德福自是沒那個膽子去做。
延廊空無一人,隻有風聲流動簌簌的響。
光束從側邊窗柩透進來,斜斜打在昏黃牆面上。
昭韻宜很快來到裡間。
雙側殿門大開着,她一眼就看到龍案後那方玄色身影。
她快步走了進去,跪在地面,身上的紗衣落在地面,好似一片片花瓣。
“臣妾參見陛下。”
淩郁翻閱着奏折,早聽見外面那陣密切逼近的腳步聲。
他遲遲未應聲,昭韻宜垂着腦袋不住偷偷朝上首望,在她要擡第三次時,終于聽見帝王的聲音。
“到前面來。”淩郁手裡折子落了下去。
昭韻宜跪在大殿中央,聞言立即起身,須臾間,她就來到了更近的前方。
一陣淡淡的花香飄過,光滑細膩的薄紗覆蓋上手掌,不到半瞬,又驟然飄離。
淩郁回神,瞧着坐在身側之人:“誰讓你……”
“陛下親口說的,讓臣妾到前面來。”
她微微鼓着臉頰,不細看便瞧不出,尾音散在空氣内,仿佛在撒嬌。
殿内放了充足的冰,淩郁卻突然覺得有些悶熱,無聲避開視線。
也便由她去了。
“陛下臣妾今日是來謝恩的,多謝陛下為臣妾做的事臣妾都知道了。”
她聽說了玉嫔的事,大膽猜測了緣由始末。
“嗯。”
半響男人沉沉應了聲,聽罷,昭韻宜緩緩蹙起眉頭。
嗯?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一早便猜出她過來的原因。
餘光瞥見桌面翻開的奏折,昭韻宜似乎懂了。
她傾身過去,為身旁的陛下翻過一頁,然後規規矩矩坐回了位子上,笑着仰頭,好似在等待即将到來的誇獎。
一舉一動皆在表明自己不會耽擱陛下處理公務。
她飽滿圓潤的耳垂上墜了雙赤紅耳墜,鑲嵌着銀邊,方才貼過去,不經意劃過帝王指骨。
此刻坐好,還在她耳邊微微晃漾。
寶玉雖美,卻不及美人三分。
淩郁垂着眼:“很襯你。”
他鮮少出聲誇獎什麼。
這話突然,昭韻宜愣了下:“多謝陛下。”
她睫毛輕顫,似乎知道他說得是何意,有些害羞,飛快又看了他一眼:“陛下賞賜的東西……臣妾都很喜歡。”
一堆碧玉缭亂的珠寶内,昭韻宜一眼便挑中了這對耳墜,它們靜靜躺在盒子裡,被她從最遠處拿過來。
赤色的紅與溫靜的素碰撞,配在一起卻意外的和諧。
她就坐在他身邊,淩郁意識到。
“陛下在看什麼?”剛才翻頁時,昭韻宜似乎瞧見上面寫着個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