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引得多聲附和。
“事已至此,這件事我等還是莫要再提了,聽這鼓聲,似乎是祭典就要開始了?”
相繼擡頭望,有人冷笑,嘟嘟囔囔又說了些什麼,相繼進去了。
……
天空依舊烏雲密布,偶有幾片雲晃開,透出幾縷陽光,卻還是陰沉的。
典禮進行到一半,所有人都要祈福禱告,供奉香神,煙火燃起來,随風而去,才能上達天聽。
然而此刻天色如此低沉,還頗有暴雨之勢。
雨水壓香,乃不祥之兆,衆人惴惴不安。
可此時口中所議,更多的還是祭台上那樽青錾麒麟香爐前并排鋪設的兩張圓形蒲團。
由四名内侍搬着從兩面階梯走上去規規矩矩鋪好,早早就引起衆人廣泛議論。
陛下這是何意?
他們并未得到消息,今日有哪位娘娘會和陛下一同登台。
娘娘們站在前面,感受到四處隐隐投來的目光,卻和以往不同,一個個的似乎都在張望什麼,礙于場地,無不壓着聲音。
視線頻頻看過來,愈發惹人煩躁。
那兩張蒲團,妃子們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們位置靠前,那内侍擡着蒲團就從她們面前而過。
議論聲不覺入耳,聯想起尚衣局的消息,妃子們還站着,心思卻早就不知飛去了何處。
偏偏還有人火上澆油:“這……是陛下的吩咐?”
如若不然,又有誰膽敢如此大張旗鼓的行事。
此言一出,立即引來不滿。
“李修容可莫要胡亂猜測,暗自揣度聖意,你有幾個腦袋可以掉。”
“怕不真是個傻的。”
不及李修容還嘴,後方就傳來聲音。
“诶!快看!”
“是陛下,陛下來了。”
幾聲驚呼突然響起來,于人群中驚起泛泛水花。
他們一一扭頭望去,視線不約而同落在月洞門内并肩而來的一、兩道身影上。
“咦?那人是誰,宮裡哪位娘娘嗎?”
“瞧你,在陛下身邊,不是宮内娘娘還能是誰。”
交談聲入耳,男人随之望去,迷霧之中,隐約籠着那人姣好身姿。
還能看見他們一席同色的月白冕服,裙擺和袖口處皆勾勒了靛藍銀繡,走起來就好似一副流動的水墨畫。
天,不知不覺亮了幾分,頭頂盤踞的烏雲似乎消散了些,紗雲飄渺,包含天羅萬象。
偶有幾人注意到,鼓聲奏響,梵梵隆音,把他們視線再次拉回。
陛下身邊那名女子究竟是何身份,衆人正好奇着,便聽太監高聲。
“陛下到— —昭美人到— —”
原來她便是那位近日以來頗得陛下寵愛的昭美人。
衆人屏氣凝神,好奇心無聲驅使,陣陣低聲私語的雜音。
“看,本宮就說這次會有人和陛下登台,剛才不信你們現在信了吧。”李修容得意自語。
可惜此時沒人再有心情回答。
白霧彌漫,四散在空氣内,隔絕掉四周打量的視線。
帝王步伐慢下來,伸出的手蒼勁有力,掌心朝上的。
昭韻宜看去,也是昨日,她才知道帝王的打算。
“請陛下,昭美人登階— —”
她搭上他的手,淩郁俯身,向旁邊退了半步,繼而半蹲下去,為她整理下因風翻折的裙擺。
模糊不清,隻能看見大緻輪廓,卻真實發生在眼前,沉沉靜默中,數人瞪大眼。
雷鳴滾滾,轟然一記砸下來,激起人群躁動。
天色青青,似乎要下雨了,空氣中混着股泥土獨有的草腥味。
然,帝王攜愛妃登至高台,祭司作法,祭典已然開始,舉辦多年,從沒有半途中斷一說。
史冊有記,前朝出差錯之祀禮,來年皆災情蔓延,洪水遍布。
此等大事面前,神佛一說也變得不再那麼虛無缥缈。
眼看雲層翻滾,衆人心緒難安,突聽祭台上作法的聲音停下來。
見他們的君主燃上一支香燭,供奉于案前。
“請昭美人奉香。”
所有目光聚過去,天際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悶響,餘音悠長,轉瞬恢複平靜。
衆人隻見,幾乎那位美人松手刹那,周遭的風聲倏然停了。
雲層攢動,天邊忽現一道白光,金燦燦的光束争前恐後湧出來,穿透雲層,擊散滿天灰霧。
溫暖和煦的光傾斜而下,拂照在寸寸浮沉大地間。
天晴了。
氤氲袅袅,薄霧盡散。
一切盡在轉瞬之間。
他們仰頭注視着祭台上的昭美人,她站在帝王身側,衣訣飄飄,氣度不凡,兩人瞧起來,是那麼般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