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點點月光照亮了少年的臉龐，如墨的長發高高束起，一雙眸子明亮有神的望着她。

蘇以甯打量了一下周圍，趁着四下無人揮了揮手，示意蕭淮之進來。

随着蕭淮之側身翻入，她飛快關上了窗戶，确保無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後才重新看向屋内的人。

瘦了，人也更精神了。

玄色勁裝用的似乎是錦緞，比從前她買給蕭淮之的那些衣服好了數倍不止，腰間做了收緊，玄色錦緞緊緊裹着他勁瘦的腰，他似乎是從什麼地方趕來的，如玉的臉上還泛着紅，平添幾分澀氣。

“你還好嗎？”乍見到這副模樣的蕭淮之，蘇以甯竟有些拘謹。

“很好。”蕭淮之笑了，像往日無數個在雲來客棧相處的模樣，他從善如流的坐在蘇以甯對面，順手就拎起桌上的茶壺給蘇以甯斟茶，還不忘在桌上放了一個包好的錦袋。

動作熟稔到蘇以甯都懷疑了一下，這裡究竟是她家還是蕭淮之家？她倒更像是被招待的客人，蕭淮之反倒像招待她的主人。

眼看蕭淮之都沒有半分拘謹，蘇以甯索性也不拘着，伸手拿起錦袋，解開上面系在一起的繩子。

蘇以甯探了探，把袋子口敞開，裡面露出了滿滿的剝好了的杏仁，一時間語氣有些欣喜，“是杏仁？”

她撿起一粒送入口中，杏仁的香氣頓時在唇齒間蔓延，“怎麼突然來蘇府找我？是有什麼急事嗎？”

蕭淮之斟茶的手一頓。

蘇以甯瞧這反應有些不解，“總不能是特意給我送杏仁的吧？”

“我當初給你留的信你看了嗎？”

“看了。”

“當時有急事需要先離開，來不及當面與你告别，我便留了一封信，在信中言明有些家事需要處理，先行離開，待到事情結束定會回來找你說清楚。”說到此處，蕭淮之擡眸望了一眼她。

蘇以甯這才後知後覺想起那封信的内容，信裡留的話彎彎繞繞的，她又以為是些客套話，掃了一眼便放下了，壓根沒想那麼多。

蕭淮之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受傷，漂亮的眸子眨也不眨盯着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蘇以甯總感覺被他這麼一看有些心虛，好像她是什麼抛妻棄子的負心漢。

“是我不好，走的匆忙回來的又太遲了，時隔許久不記得也正常。”蕭淮之善解人意道，末了又輕輕歎口氣，“我原本想着早些解決，可以當面給你送上一份生辰禮，可惜還是遲了一步。”

“......”

蘇以甯沒有被這份善解人意安慰道，她感覺自己更像一個負心漢了。

“那你家事忙完了嗎？”

能把被繼母和兩個一母同胞的弟弟陷害的差點沒命的事，輕飄飄用家事二字代過，蘇以甯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其中兇險恐怕隻有蕭淮之自己知道。

蘇以甯有一搭沒一搭的問着，不管是蘇以甯問到的還是沒問到的，蕭淮之都一一将這些日子的事挑挑揀揀說給她聽。蘇以甯安靜聽完，“所以你現在是重新回到世子府，成為蕭世子了？”

見她絲毫不驚訝自己的身份，仿佛早就知曉的樣子，蕭淮之也沒有多問，數月來的相處讓他習慣了與蘇以甯淡然的樣子，好像什麼事她都能淡定接受。

猶豫了片刻，蘇以甯小心翼翼問道：“那......蕭王妃呢？”

“蕭王妃病了，病中想通了一些事，後半生自願去京外廟中為天下百姓祈福，青燈古佛，不會踏出寺廟半步。”蕭淮之語氣與先前閑聊時無二，他微微一笑，好像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明日就會有人送她出城。”

所謂“自願”，到有些耐人尋味。一個金玉堆裡養了數年的王妃會自己想去廟中呆着？更何況蕭王妃此前也不是好禮佛之人，其中要說沒有蕭懷之的手筆，她是不信的。

“你的兩位弟弟呢？”

蘇以甯一連吃了數顆杏仁，端起一旁的花茶壓了壓口中的幹澀，蕭淮之擡手給她續了一杯，才緩緩道：“留在世子府，慢慢算賬。”

“慢些，茶水燙。”

蘇以甯點點頭，若有所思。

也是，始作俑者的蕭王妃落不到好，餘下的兩個幫兇蕭淮之自然也不會放過。

“你不怕那些流言說你刻薄寡情，薄待了繼母和弟弟們？”

“流言何懼。”蕭淮之忽然笑了，反看向蘇以甯，“怎麼忽然問起這個，蘇府今天的動靜不小，可是外頭的什麼話吓到你了？”

蘇以甯緩緩搖頭，猶豫了一下後又點點頭。

“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蕭淮之想也不想應下，“可以。”

“幫我控制一下關于蘇府的流言，不要鬧太大......或是能控制一下留言的走向就更好了。”蘇以甯起身走到他旁邊，附在他的耳畔，輕聲講了事情的大概。

少女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邊，酥酥麻麻的，蕭淮之有一瞬間的僵硬，直到蘇以甯說的差不多，他望向門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