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以甯坐在桌前呆了許久，内心一度懷疑是自己想歪了。

“不能吧。”

望着窗外正盛的紅梅，蘇以甯自我否定道：“是我自作多情，想岔了？”

此人名聲太好，自己名聲又太差，若把蕭淮之跟蹤她這種話說出去，滿京城都得覺得是她得癔症了。

就連她自己都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可事實擺在眼前，蕭懷之确實騙了她，甚至一路跟蹤自己而來，自己在蘇府的動靜他都了如指掌。

如果幹出此事的是别人，她絲毫不會震驚。可蕭懷之……簡直就是行走的古闆史書，還是帶插畫的那種。

蘇以甯難以想象那張光風霁月的臉，搭配上那樣聖人般的名聲，是如何幹出跟蹤一事的。

想不通的事情蘇以甯幹脆就不想，充分的當了一把縮頭烏龜——躲起來。

她所居住的松雪軒離蕭淮之所在的文淵閣隻隔了兩條宮道，靠的很近。如果沒有前面理不清的烏龍，蘇以甯應該早就過去軟磨硬泡，央他帶自己去雲來客棧嘗嘗蟹粉酥。

現在則是老實安穩的不行，每日上午聽夫子授課，下午去佛堂抄經，偌大的皇宮，隻要她不去張揚，總也碰不到蕭淮之吧？

她是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此人，這方面遇到問題就喜歡躲起來，從小蘇禹就評價她像文龜，自己想不明白就會縮進殼裡。

學堂内，授課的夫子已經換了一個，歲數瞧着不大，模樣瞧着也清秀，是翰林院今年新來的人。據說原先的夫子被樂平氣病了，說什麼也不肯再來當夫子。有了此番波折在前，悲太後敲打過的樂平乖巧了許多，但也隻能說是比之前乖巧，遠遠還達不到夫子眼中該有的學生模樣。

現在的樂平不鬧也不跟夫子對着幹，隻時不時發呆或是擺弄着桌上的墨，在宣紙上随心所欲地勾了着，做出一副副水平跟蘇禹簡直師出同門的畫。

夫子懶得管她，日子倒也就這麼相安無事的過下去。

蘇以甯安分充當伴讀一角，樂平起先找了她幾次，見她态度并不熱絡，沒有想預想中的和其他狐朋狗友一樣貼上來，主動捧着她，樂平也沒了興緻。

除了偶爾會在學堂外的地方偶遇到蕭淮之，其餘都還算風平浪靜。

可就在蘇以甯不知道多少次碰到蕭懷之後，就連錦陽也察覺到蘇以甯好像在有意回避。

“剛剛那個好像是蕭世子，我們不去打個招呼嗎？”

“别。”蘇以甯答的幹脆，想了想又補了一句：“辰時開講，我們若遲到隻怕會惹夫子不快，介時再傳到太後娘娘耳朵裡，娘娘也是要罰的。”

錦陽聽到太後娘娘的名頭，也不再糾結于蕭淮之了，苦着臉跟在蘇以甯身後。

“我總覺得娘娘這幾日看起來十分吓人，越發易怒。”

蘇以甯心中歎了口氣，可不是嗎？

太子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按照前世太子病逝的時間來推測，太子恐怕是沒幾天了，太後自然越發煩躁。

兩人一齊來到學堂，發現除了夫子其他人都到了。

“來的這樣遲，端的架子比公主還大。”張蘊姝坐在座位上小聲嘟囔着。

她現在是不敢明着招惹蘇以甯了，甚至連這種話都隻能自己和自己說，連個和她站在一起說話的人都沒有。以往還能和孫雪妍訴上一訴，近日孫雪妍不知被灌了什麼迷魂湯，自己一提起蘇以甯如何不好她就皺眉，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勸，張蘊姝和她聊不到一塊去。

夫子還未到，學堂内騰起了竊竊私語的閑聊聲。蘇以甯素手支着下巴，看着窗外景色發呆。

忽然一抹熟悉的玄色衣袍映入眼簾，驚得她猛然坐直了身子。

熟悉的紋路圖案，熟悉的身形......這不就是她剛才看到的蕭淮之穿的那身嗎？

在她驚疑不定地目光中，玄色身影越走越近，眼看來到了學堂大門門口處。

随着木門被推開的細微聲音響起，大家都看向門口處。

墨發玄衣的青年推門而入，身形修長，墨發在腦後高高束起，發尾垂落肩背，随着他的動作輕微拂動，襯得脖頸處的白皙越發醒目。

“今日講學，由我代勞。”

話音方落，滿堂寂靜。

唯有蘇以甯出聲詢問道：“學生愚鈍，今日為何不是張夫子？”

“你們夫子今日身體有恙。”

蕭淮之緩步走向講席，步履沉穩，卻似塌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