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以甯恍惚地坐了下去,腦海裡全萦繞着那句:散學後留下。
東躲西躲了數日,最終還是要面對。
瞧她神情空洞,一副天塌了的模樣,錦陽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蕭世子為人剛正,最是君子了,隻留你講些課而已,想必不會太為難你。”
可惜這番話并沒有起到寬慰的作用。
剛正?君子?
特意留她下來是為了講課?
蘇以甯心中叫苦連天,幾乎是從嘴邊擠出幾個字:“對,看起來很是剛正,很是君子。”
這堂課的後半段她像洩了氣的皮球,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連頭都沒像窗外撇過一下,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看着講席。
直到散學的時辰到了,旁邊有人陸續起身離開,蘇以甯才動了動發僵的脖頸,認命般留在位置上,等待其他人走光。
最後一個走的是錦陽,蘇以甯本以為錦陽要為了她去違背蕭淮之的意見,直接留在學堂内等她,激動地拉住錦陽的手。
誰知錦陽輕飄飄将手抽回,留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和之前糊弄我們的那些夫子不同,蕭世子是真的在給我們講東西,他願意留你下來細講是好事。”
“錦陽——”
蘇以甯眼巴巴地看着她,試圖留下錦陽陪她一起。
“你有什麼不懂的可都要好好問,我在松雪軒等你——今日的元宵我會給你留一份在松雪軒的!”
無視身後蘇以甯眼巴巴的呼喊,錦陽笑着揮揮手,一溜煙就沒了影。
學堂内頓時隻剩下兩人。
蕭淮之放下手中的書本,往後一靠,斜依着椅背,端的是一份泰然自若。
這幅反客為主的模樣更讓蘇以甯心裡忽上忽下,見他招手示意自己過去,蘇以甯一步一步往講席處挪動。
學堂不過幾丈大小,再怎麼磨蹭也到了講席前,蘇以甯猶豫了一下,行了個學生禮,率先表明乖順的态度。
“學生知錯,學生不應該在堂上遊神。”
“現在沒有别人了,你不必如此。”
見她不為所動,蕭淮之像是沒察覺到蘇以甯的疏離似的,晦暗不明道:“蘇姑娘,我這些天一直在等你來找我。”
這話說的有些暧昧,配上眼神中極濃稠的旖旎,看的蘇以甯頭皮發麻。
什麼叫做現在沒有别人了?
蘇以甯咽了咽口水,提醒道:“世子殿下,這裡是皇宮,而且是學堂。”
她刻意強調了“學堂”兩個字,人還往後退了一步,像是警惕性極強的小狐狸,随時準備逃跑。
蕭淮之看着她,反問道:“這裡當然是學堂,蘇姑娘以為我想幹嘛?”
似乎是對她的反應感到有些好笑,“上次的事情有了後續,我以為你很關注這事。可惜蘇姑娘最近好像很忙,每次見面都隻打一個照面便匆匆離開,一直沒有空和你好好聊聊。”
蘇以甯心中暗自诽腹,偌大的皇宮她跟蕭淮之這幾日都打過多少回照面了?蕭淮之越是殷勤的偶遇,她才越不敢去吧!
不見面還好,一見面蘇以甯又被他三言兩語勾的心裡癢癢的,整個人夾在好奇與想逃避之間。
“又或許是我想多了,蘇姑娘這些日子以來并未再問起此事,想必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人和事,對嗎?”
蕭懷之溫潤的眼角帶着點點笑意,蘇以甯卻敏銳的從那笑中感受到了危險,直覺告訴她最好先不要反駁。
“也沒有很感興趣。”
話雖如此,蘇以甯腳卻在空中轉了個彎,一下子回到蕭淮之跟前,“但畢竟是我參與的事,總歸想知道一下結果,更何況殿下都開口了,我也不能拂了殿下的好意。”
瞧她态度一下子就轉變了,人也不在像剛才一樣恨不得離自己八丈遠,蕭淮之卻很難感到一丁點高興。
“如你所願。”
蘇以甯等了半天,見他沒再開口的意思,疑惑詢問:“然後呢?沒了?”
“沒了。”蕭淮之攤了攤手,“如果蘇姑娘好奇,我可以帶你去我那,如此一來有些話比較方便。”
“我懂了!這裡雖然沒人,但你還是覺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是吧。”蘇以甯自覺地往前挪了挪,做出洗耳恭聽的架勢,壓低了聲音,“不麻煩蕭世子,我們這樣小聲點就行。”
蘇以甯隻顧求結果,壓根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很像鬼鬼祟祟的小賊,幾乎把做賊心虛四個字寫在了臉上。
“宗正寺翻案,線索直至景珩。陛下震怒,景珩推出左相來擋刀,但是事情鬧得太大,左相替不了,也不願替。”
蘇以甯思索道:“畢竟這種時候誰擋誰就得死嘛,肯定都不願意的。”
“不隻是左相不願意,朝中無數雙眼睛盯着這事,若沒有鬧得這麼大說不定能由他斷尾求生,現在是瞞也瞞不過這麼多人了。”
“他最後會怎樣?”
“廢黜為庶民或是賜死,總歸看陛下的意思。”
“那景恪什麼時候能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