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不去皇後那她就不疑心我了?”景恪面無表情道:“自從我被抱進東宮的那一天起,懷疑的種子就被埋下了,多年來早就生根發芽。”
忻風不敢再言,回到馬車外。随着馬車緩緩行駛,車輪卷起一陣塵埃,又四散開來。
“每每樂平闖了大禍,而母妃不方便出面時便會演上一出苦肉計,指望我去給樂平收拾爛攤子。”
“若沒猜錯,今日亦是如此。”景恪靠在窗邊,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隻是不知我這位妹妹究竟闖了什麼前所未有的大禍,才讓她如此生氣。”
“罷了,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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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蘇以甯安靜地跟在蕭淮之後面。
半響,才聽到蕭淮之微不可查的歎息,随後溫潤好聽的聲音傳來:“生氣了?”
蘇以甯有些心不在焉,怔楞一下才反應過來蕭淮之再問自己,“......沒有。”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各自都顯得心事重重。
又過了許久,蘇以甯忽然問道:“我不攔你的話,你剛剛真的會拔刀?”
“他以不合規矩的辦法帶走了我的學生,我隻能以同樣的手段将學生帶回。”
蕭淮之靜靜地看着蘇以甯,忽然毫無預兆的笑了,“我想如果我的腿傷沒有好,也許我一輩子都不會把這些事說出口,那樣無論你最終選擇是什麼,我都會祝福你,為你備好一份大禮,隻願你餘生安康。”
“現在不一樣了——事到如今我無法回頭,無法再說服自己放手,于私我不希望你和他有接觸,若于公......”蕭淮之一字一句道:“他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樣,我不願你哪天發現真相後再後悔。”
這句話對于蘇以甯而言信息有些龐大,她尚未完全反應過來,隻先捕捉到了最後一句。
這話中的最後一句和裴含說的有些像,蘇以甯皺了皺眉,“此話何意?”
蕭淮之沒有回答,而是望了望不遠處的松雪軒,“到了。”
他輕柔地給蘇以甯擦拭了原本就很幹淨的手,溫聲道:“回去吧,錦陽還在等你。”
說罷,蕭淮之便離開了松雪軒。
那把傘被他以強硬的态度留給了蘇以甯,蕭淮之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風雪中。
松雪軒内,錦陽趴在蘇以甯房間的桌子上已經睡着了,隻是睡的并不安穩,随着木門輕微的吱呀聲,錦陽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以甯!你回來了?”
錦陽這下徹底醒了,她憂心忡忡起身,“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我看宮門都快下鑰了你還沒回來,怕三殿下為難你,所以去找了蕭世子——你遇到蕭世子了嗎?”
蘇以甯頓了一下,神色如常道:“他剛走。”
看到蘇以甯全須全尾回來了,也沒出事,錦陽一顆心才算放下,随後才後知後覺發現蘇以甯臉色不對,“你們吵架了?我是不是不該去找他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低着頭,不安道:“我是不是做錯事了。”
“沒有。”蘇以甯笑了笑,“我隻是累了,錦陽也快回去睡吧。”
怕錦陽不信,蘇以甯又補了一句,“真的沒有,蕭世子脾性這樣好,我想吵也吵不起來的,快回去吧。”
“那、那我走了,那你早點休息。”
“好。”
“明天見,以甯!”
随着木門被錦陽重新帶上,房間内隻剩蘇以甯一個人。
屋内炭火燒的正旺,溫暖的環境很快讓蘇以甯産生困倦。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去見了裴含的緣故,這夜她竟然夢到了前世和裴含大婚時的場景——她有心呼喊着那個大紅嫁衣的自己停下,可卻發不出聲音,隻能做個冷眼看客。
她眼睜睜看到了裴含在大婚前和林菀依依惜别的神情,看到了裴母算計她嫁妝的嘴臉。
最後的最後,她看到了印象最深,風塵仆仆趕來的蕭淮之。
【我定會祝福你,為你備好一份大禮,願你餘生安康。】
前世今生的畫面連接在一起,這才是前世蕭淮之在她大婚時送了大禮去的原因,那比聘禮還貴重幾十倍的禮金,不是為了砸場子,也不是為了報恩,竟是當時外界傳聞中她最不相信的那條傳聞一樣,是為了她——
再次睜眼時窗外已經浮現一抹肚白,門口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尚儀大人?”
蘇以甯詫異地看着門口的人,正是尚儀局的女官。
其他伴讀陸陸續續聽到動靜也走了出來,張蘊姝臉上更是揚起幸災樂禍的笑。
女官眼中還帶着一絲憐憫,說出的話卻是不容置否:“蘇以甯,你今日便出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