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夏成熠一直沒找到适合的機會和岑冬樾聊聊。
不僅是因為她還在調整适應新工作,岑冬樾比她更忙,要适應的不僅有工作,還有新加入的下屬。
《締造者》這幾天陸續來了七八個新人,周五這天居然更多些,一天之内足足來了五個。
他們中有從别的組調來的,因為坦然得宛如在自己家,新入職的有幾個是應屆畢業生,那副拘謹模樣和她初入職場時如出一轍。
但有隋興和董宜珊這兩個話痨在,很快便打破冷場,讓大家熟悉起來。
就是她和岑冬樾之間氣氛依舊,沒有剛加入時的尴尬,總算可以點頭打招呼;卻也好不到哪兒去,僅限點頭打招呼。
二人的相處模式,看得身為開發組副組長兼岑冬樾助理的隋興茫然不已。
他們這行996是常态,007也不是沒有過,大佬之間的氛圍尤其影響辦公室的整體氣氛。
如果放任這二位大佬一直不尴不尬,這組還怎麼帶?
趁着月會開始前,隋興去找岑冬樾這個在行政上的甩手掌櫃談談。
剛一坐下,就見顯示屏後辦公室的主人徐徐擡眼,一言不發看着他,這麼多年的交情他一看就知道,岑冬樾在等他主動開口。
“老大,你和成熠姐之前認識?”他試探道。
喝着冰美式的人突然挑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有事?”
“……可以沒有。”
一看就知道岑冬樾不想回答,他索性跳過鋪墊直接問:“現在人也齊了,我想着要不要搞個聚餐團建之類的,讓大家盡快熟悉一下。”
“那就搞,你負責安排流程,我負責審批報銷。”岑冬樾手一直沒停,噼裡啪啦敲着鍵盤。
隋興就知道肯定會這樣。
因為類似的事情從前發生過不止一次。
在外讀書時,熱愛美食的華國留子逢節日必定聚會,聚會必定大展廚藝,他們中有不少人廚藝堪比新東方優秀畢業生,卻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先不說白人的燃氣竈不好用,光是煙霧報警器就足夠讓他們頭疼。
而在他們這群慕尼黑留子裡,有個隻聞其名不見其人,壕到在當地擁有自己房子的大四學長,被隋興盯上了。
沒錯,就是岑冬樾。
那時的岑冬樾如果隻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冷漠。
小組作業從不需要組員配合,自己一個人就是一個組;吃飯運動去圖書館一向獨來獨往,沒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隋興花了好大一通功夫,又是用江城老鄉,又是用同專業學弟和岑冬樾套近乎,才成功拿下岑冬樾家的廚房使用權。
可就是這樣,岑冬樾也從不參加他們的留子聚餐。
唯一一次參加,還是他大學畢業回國前的散夥飯。
再後來二人相遇是他畢業兩年後,岑冬樾被老闆左磊強行拉去參加公司開年宴,他這時才知道岑冬樾也回國了。
他一直以為岑冬樾會在德國定居,沒想到居然回來了。
他的死纏爛打在岑冬樾那裡早就失效,可他和董宜珊打賭,他一定能把岑冬樾弄去,不然他就輸給董宜珊一個月“大哥”的稱呼。
和隋興肩負同樣重責,董宜珊要把夏成熠弄去參加部門聚餐。
想起第一次和SZ的碰面會議,他靈機一動說:“老大,你不想去也沒關系,兩個大佬去一個就行,成熠姐肯定比你好說服。”
雖說王不見王,可哪個王能受得了自己不如另一個王?
果不其然,敲打鍵盤聲頓住,辦公室裡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隋興就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
岑冬樾關上電腦顯示屏,拿過平闆電腦和手機站起,“不是要開會?”
隋興:“所以老大你去不去,給個準話。”
還以為等不到答案,走出自己辦公室的人把他當空氣似的步履不停,卻忽然在門邊停下。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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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夏成熠還專注在電腦前,補充着資料庫裡的建築模型,并按國家、年份和風格分類好。
她的工位在辦公室一處窗外風景尚算不錯的角落,左側是一整塊能看見外邊的落地玻璃,右側坐的是和她的小徒弟董宜珊。
董宜珊自來熟,适應能力強得吓人,從不用她擔心。
倒是她這個當人師父的人,因為有岑冬樾的存在,總覺得自踏入辦公室,渾身哪哪兒都不對勁,有種面具下一刻就要掉的不安錯覺。
耳邊傳來電腦椅移動的嘩啦聲,下一秒,董宜珊的腦袋出現在她身旁,還壓低聲音問:“師父,待會兒是不是要開會?”
她嗯了一聲,斜眼看向滿臉不懷好意的董宜珊,“有事?”
董宜珊:“隋興說想找個時間,大家一起聚餐增進下感情,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師父你去嗎?”
說實話,她猶豫了。
因為之前被甲方揩油,她揍了人一拳那事,她已經很久沒去過應酬局。
有些是她主動推辭了,大部分是被她在外的“威名”震懾住,很久沒向她發出過邀請。
沒了那些應酬局的穿針引線,她那半年的工作量大幅下降,隻接了些政府相關的設計工作。
自然而然,連帶着一起下降的,還有她到手的績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