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折疊傘被随意丢在陽台上,夏成熠人已經沖進了浴室裡。
溫熱的洗澡水從她頭頂落下,帶走衣服被打濕後的刺骨寒冷,她總算是徹底活了過來。
初春的江城,比冬天更加寒冷。
按道理應該比不過冬天的冰島,可她卻對冰島的寒冷沒什麼深刻印象,大概是因為那時一天有半天都窩在岑冬懷裡。
也不知是所有男人都體溫偏高,還是隻有這個男人這樣。
她晃了晃腦袋,不僅把頭上的水晃幹淨,還把腦子裡和岑冬樾一起的場景晃走。
浴簾唰的一聲被拉開,她頭頂濕發,再次走回現實中。
坐在書桌前護膚時,手機震了好幾下,她以為是老周終于良心發現,把欠的績效給發了。
看了眼,不僅是工資短信,還有苦哈哈帶高考班的喬知之的邀約信息。
喬知之:【姐妹,老天開眼,我終于從開年活到了放月假!】
喬知之:【明晚你一定得出來聽我控訴那群小兔崽子,他們真是太過分了!】
她撲哧一笑,回了一個兔子比OK的表情。
正好,她也想控訴一下岑冬樾的不做人行徑。
畢竟隻有喬知之知道她去的是冰島,還在冰島有過一段不可述說的豔遇,至于對象名稱,肯定是不能說。
周六睡醒時已經中午,智域不知是回去加班還是去了約會,反正家裡隻有夏成熠一個人。
而那把晾在陽台上的黑色折疊傘,已經被疊好放在鞋櫃上。
智域真是個宜室宜家的田螺姑娘。
除了這田螺姑娘貓毛過敏,徹底斷了她養貓的念頭外,沒有任何缺點。
一個人懶得開火,她中午随便吃了些餅幹墊墊,下午六點準時到達和喬知之約好的火鍋店。
二人認識十年有餘,喬知之的喜好她了如指掌,因為喬知之也對她的不對勁一目了然。
剛點完菜喬知之就到了,包才放下就打量起她來。
打量了好一會兒,喬知之才問:“姐妹,你這新甲方這麼壓榨人嗎?你看着比我這個帶畢業班的班主任都憔悴!”
頓了頓,語重心長道:“實在不行,勾搭個男人補補吧!”
夏成熠自嘲道:“還勾搭男人?我快被勾搭的男人逼得走投無路了!”
對面的喬知之笑得暧昧,仿佛逮到了班裡的小情侶。
尤其是那頭長卷發被黑色抓夾固定在腦後,臉上的黑框眼鏡和身上的黑藍色羽絨服,看上去老氣橫秋,宛如教齡三十年的特級教師。
一和喬知之對上眼,她就有種夢回高中開班會,在抽屜底下看漫畫被班主任逮到的錯覺。
那個大學時不化妝就不出門的系花,怎麼就被生活摧殘至此?
雖然她也沒有好多少。
她拿起茶壺給喬知之續了杯熱茶,“多喝熱水補補,你看看你,都老了……”
“你懂個屁!”喬知之猛喝一口熱茶,“要是不穿成這樣,我哪鎮得住那群小兔崽子?他們敢當着我的面叫我朱老師!”
她的撲哧一笑差點沒忍住,這集她聽過。
喬知之的名字是她那當語文老師的父親取的,取自“知之為知之”。
結果前幾年,一部主角都是豬的外國動畫片傳到國内,其中主角佩奇的弟弟剛好就叫喬治,喬知之從那以後再也不敢直視自己的名字。
“别說我了,你之前不是已經遞辭職申請了嗎?怎麼就回去上班了?”喬知之摩挲下巴思考着,“難道這就是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用加工資騙你回去上班?”
剛好上菜,鍋底也開了,夏成熠邊吃邊說起這段時間的事情。
說到最近時,她歎了口氣才繼續,“昨天下雨,是他送我回來的……”
“所以不是被甲方精神上壓榨了,是差點被419對象物理上壓榨了。”喬知之原本舉起的筷子又放下,滿臉好奇,“然後呢?”
“然後我就回家了。”她喝了口已經不再冰涼的可樂,“我在想,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嗎?”
喬知之抿了抿嘴,一言難盡地總結了夏成熠前28年的人生。
——“你還真是,苦情與狗血齊飛,俗套共虐戀一色。你逃,他追,你插翅難飛!”
她沒忍住吐槽了句:“你那作為語文老師的文采,大可不必用在這方面。”
喬知之:“那你打算怎麼辦?撕破臉?”
夏成熠:“現在還不夠破?走一步算一步,實在不行死半路呗!”
見她想得開,喬知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發出邀請:“老喬同志讓我問你,五四那天有空嗎?回來母校演個講呗!”
喬知之口裡的“老喬同志”,就是喬知之的父親,高三那年教過她,現在已經是江城中學的副校長,過幾年就到光榮退休的年紀了。
夏成熠眉頭一擰,“怎麼又是我?江城中學就沒其他能人了嗎?”
這不是她第一次收到演講邀約,已經一連三年。
喬知之聳了聳肩,“誰讓你個校霸逆襲成功,爆改學霸,還考上了江城大學建築系。你也知道,當年的江大建築系錄取分數多高啊!老喬這不是拿你這個範例,給那群高三小鬼打雞血嗎?”
生怕她不答應交不了差,喬知之的彩虹屁一句又一句,聽得她差點就膨脹了,
她連忙打斷,“行了行了,我到時候請個假還不行嗎?别吹了,牛皮要炸了!”
“我就知道夏夏最愛我了!”
“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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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周二,岑冬樾都不怎麼在辦公室,哪怕來了呆沒多久就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