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路虎穩穩行駛在雨幕中,車裡空間狹小昏暗,輕快的爵士樂驅散了夏成熠剛上車時的寒冷。
掌心逐漸回溫,她發現車裡放着的這首爵士舞曲,也在她的日常歌單裡。
至于為什麼會記得這麼清楚。
那是因為這首歌的歌名是她看不懂的日文,而歌手卻是個韓國人,唱的還是正宗美式發音的英文歌。
開口跟着哼了幾句,突然想起自己旁邊還有個盡職盡責,且一言不發的司機先生。
也正是這位好心的岑姓司機先生,害她提心吊膽了好幾天。
她能拉開車門上車,不是因為沒有的良心憑空生出,又或是膽子一眨眼就長了出來。
而是她不喜歡自讨苦吃。
況且隻要她不尴尬,尴尬的自是别人。
岑冬樾一直目視前方,夏成熠的目光肆意停留在他臉上。
和在冰島時的岑冬樾不一樣,面前的岑冬樾一身矜貴,看着像個錦衣玉食養出來的小少爺。
看他嘴角緊抿的嚴肅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會和陌生人接吻的浪子。
轉念一想,說不定他和她一樣,都是僞裝久了,跑去一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脫下面具放飛自我。
真能如她猜測般,她更安心了。
畢竟每個人面具下的真實模樣,就和用六位數保護的存款一樣,最好别讓旁人窺探到,無論存款是三位數還是九位數,讓人知道了都很尴尬。
似是察覺到她落在他臉上的眸光,岑冬樾側頭瞥了她一眼。
她躲閃得飛快,目光及時移開,卻落在了車内後視鏡挂着的槲寄生上。
小小的成簇深綠色葉片間,懸着溫潤如白玉珠的果實。
與她在冰島時看見的有些不同,那簇見證她初吻丢失在岑冬樾唇上的槲寄生,果實是鮮紅色的。
那是平安夜當晚,夏成熠在民宿隔壁的小酒館,第二次遇到岑冬樾。
冰島不似江城,冬天的冷那是真冷。一入夜街上便空蕩蕩的,路上的聖誕彩燈無人欣賞,唯有酒館尚算熱鬧。
男人帶着一身霜雪氣息穿過喧嚣鼎沸,旁若無人走向她。
那是她故意找的陰暗隐蔽角落。
但岑冬樾一眼就發現了她。
黑色羽絨服上殘留的涼意,伴随着岑冬樾坐下,被她嗅個清楚。
原本喝了兩聽啤酒,理智已經有些出逃的她,一下被凍了個清醒,支着腦袋看向一旁。
男人擡手拍落身上融化雪水的動作,微微緊蹙的眉頭,不耐煩中帶着優雅。
因為她的打量目光,岑冬樾拉開拉鍊的手頓住,最後化作一句:“平安夜快樂?”
她舉起啤酒罐示意,“平安夜快樂。”
倏忽想起什麼,她放下未喝一口的啤酒罐,側身翻找着放在一旁的羽絨服衣兜,總算是讓她找到。
“呐,給你。”她手裡的紅蘋果送到了岑冬樾面前,說話音調比剛才高了半分,“岑冬樾,平安夜快樂!”
岑冬樾不明所以接過,“這是哪裡的平安夜習俗?”
夏成熠聳了聳肩,“不知道,就是每年平安夜都會收到。這個是民宿老闆娘給的,就當我借花獻佛送帥哥。”
“夏小姐還真是受人喜歡。”岑冬樾拿起蘋果咬了一口。
蘋果獨有的清新氣味擴散在二人之間,重甜微酸,汁水沾濕面前薄唇,不若他手裡的蘋果通紅,那層薄薄的水紅色,看着比蘋果更可口。
也不知是蘋果甜,還是他的嘴唇更甜?
想嘗嘗。
“還行?我也挺喜歡我自己!”
她移開盯着岑冬樾薄唇的目光,故作鎮靜拿起啤酒又喝了一口,試圖壓下猛烈心跳不僅沒有成功,反而更快了。
一連喝了好幾口,還未暢快,手裡啤酒罐就已經空了,真是掃興。
岑冬樾看她搖搖晃晃站起,扶在桌邊試圖繞過他,雙手虛扶在她身側問:“想要什麼?”
“想要,嘗嘗你是什麼味道。”
她那沒賊膽的賊心真是這麼想,也在酒精作用下脫口而出。
岑冬樾愣了片刻便站起,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舞池中央。
三分鐘前,那個位置還由一對熱吻的男女占據着,現在變成了他們。
岑冬樾一手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握住她的後腦勺,俯身貼在她耳邊,熱息刺激着她敏感的耳畔。
“再問一遍。”
“什麼?”
夏成熠好不容易清醒些的腦子,又陷入男人專注而渴望的眸光中。
岑冬樾一手摩挲着她發燙的臉頰,另一隻摟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重複道:“剛才的問題,再問一遍。”
她歪着頭問:“想要嘗嘗你——”
男人俯下臉,薄唇咽下她未完的話語。
雙唇互換着炙熱,心跳越發猛烈,明明隻是一個沒有任何技巧,唇與唇相貼的輕吻,卻足夠封緘她所剩無幾的理智。
後頸被他握住,雙眸還在驚愕中瞪得渾圓上望。
舞池中央懸着的,正是這種名為“槲寄生”的植物。
所以,為什麼呢?
“當時在酒館,你為什麼要我再問一次那個問題?”
夏成熠盯着搖擺的槲寄生,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便問了這個困擾她一個多月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