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客人不少,但看見他跟在父親身後的眼神大同小異,盡是寫滿了驚訝,仿佛從前“岑冬樾”這個人沒存在過,他是憑空從天而降一樣。
可這和他也沒什麼關系。
去到爺爺書房門口,一直對他冷臉的父親稍稍扯起一絲微笑,往裡走時聲音裡多了些熱情。
“爸,冬樾回來看您了!”
“冬樾回來了?”
是爺爺沙啞中夾雜驚喜的聲音。
他學不會父親那種虛僞微笑,腦子裡一瞬間浮現的是夏成熠那種,極富感染力的熱情笑容,便也學着勾起嘴角。
他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從輪椅站起,顫顫巍巍朝他走來的岑老爺子,“爺爺,是我,我來看您了!”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爺爺拍着他的手笑說,“這次回來不走了吧?幫爺爺盯着家裡翻修,你在花園的秋千,爺爺還一直留着!”
他扶爺爺坐下,蹲身在爺爺面前,“不走了,往後得空了就回來好好陪陪您說話。”
“诶,好好好!”岑老爺子擡手叫來劉管家,“那幾個特意請來的建築師到了嗎?家裡翻修怎麼能不聽聽冬樾的意見?”
劉管家笑答:“到了,在偏廳等您呢!”
岑冬樾站起身推着岑老爺子往偏廳走,對還在一旁的父親視若無睹。
他能猜到父親帶他來見爺爺的原因,和母親一樣,想借爺爺對他的偏愛,往後多撈點岑家的錢罷了。
去到偏廳時,兩男一女已經等在偏廳。
其中那個中年女人正擡頭觀察着頭上的房梁,這副專注的表情他很眼熟,看上去與夏成熠在冰島觀察建築構造時很像,估計也是個建築師。
女人低頭時正好看見他們進來,帶着職業微笑站起,與另外兩個男人一同走到岑老爺子面前。
其中的圓臉中年男人比他們走快了幾步,一到岑老爺子跟前立馬問候:“岑老爺子好,岑董好,我是負責翻修工作的總包,姓崔。”
中年女人自我介紹:“我是負責這次翻修工作的建築師,姓成。”
随後又介紹身旁的那個金發藍眼外國男人,“這是我的丈夫Kevin,很喜歡華國文化,希望您不介意我帶他來開開眼。”
衆人微笑寒暄着,岑冬樾也跟着和幾位客人颔首問好。
不知是不是錯覺。
他總覺得,夏成熠和這位姓成的建築師有幾分像,而且越看越像。
不過原畫組的栗子也說過,夏成熠和智域乍一看也挺像,還調侃二人有夫妻相。
他把這種情況歸結為巧合。
和現在一樣,隻是巧合,并不是因為他又想起了夏成熠。
他還在放空,對外界的一切充耳不聞,不知怎麼的,他們突然說起了他沒女朋友的事,還隐隐有要給他介紹的意思。
崔總包一拍腦袋說:“成工,我記得你女兒和岑少爺差不多大吧,有男朋友了嗎?”
“今年也二十八了,确實是和岑少爺差不多大。”成建築師笑笑擺手,“不過我真不知道她有沒有男朋友,他們小年輕哪會和我說這些?”
岑冬樾微笑:“……”
想逃,左磊死哪兒去了!
岑老爺子大腿一拍,提議道:“有男朋友了又不是結婚了,見見也無妨。”
邊說話,邊往他身上看,“冬樾,見見?”
“爺爺,我有女朋友了。”他說,“我覺得這樣對我女朋友不太公平。”
岑老爺子眼前一亮,“有女朋友啦?怎麼今天不帶回來給爺爺看看?”
“她害羞。”他為了圓謊繼續說,“下次一定。”
見他一鍵三連拒絕,話題才轉到了别的地方。
聊了一會兒,岑老爺子說他有些累了,晚宴還未開始,岑冬樾和岑父把老爺子送回卧房休息,劉管家帶着三位客人,四處參觀荊楚建築風格的岑家老宅。
一出岑老爺子的卧房不遠,父親臉上保持了許久的假笑卸下,又恢複成原來不溫不火的冷淡模樣。
岑父看着他問:“真有女朋友了?”
見他不想回答,提醒道:“有好,沒有也好,那個成建築師的女兒,别去見。”
雖說他本來也沒想見,但心中反骨讓他生出一絲好奇,“為什麼?”
岑父臉上露出一抹陰陽怪氣的諷笑,“那個成工,年輕時在國内建築圈風評就不怎麼好,很多人說她是在國内勾搭不上高枝,這才去的國外。”
“那種人教出來的女兒,能是什麼好東西?”
不知道成工舊時的流言是真是假,也沒見過成工的女兒。
他沒有評判的資格。
但有一件事,他很清楚。
“成工的女兒是不是好東西,我不知道。”他哼笑一聲,揶揄道,“但你和我媽離婚前就已經各玩各的,你們的兒子我,又能是什麼好東西?”
“岑冬樾!”岑父一聲怒吼。
又怕被其他賓客聽見,隻能壓低聲音說:“岑冬樾,在外邊十年,現在翅膀硬了?”
“還行。”岑冬樾冷笑說,“爺爺我見過了,其他人我也沒有見的必要。”
驅車離開岑家老宅,回到市區時将将七點過半,岑冬樾沒回家,而是去了之前左磊帶他來過的那家清吧。
此時的清吧空無一人,連服務員也不過兩三個。
也是,除了現在的他,誰有興緻七點就開始喝酒。
其實也有另外一個人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