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離提前撤出了會場,鄭奕背着黑色雙肩包經過公寓樓下時,她正蹲在一樓垃圾箱旁邊的馬路牙子上發呆。
“你坐在風口裡幹什麼?”他納悶的問道。
徐離下意識擡眸打量他,一開始還有些愣神,片秒忽然眼神一亮。
“你來的正好,我請你吃飯吧!”
還是那個燒烤攤,鄭奕說他就好這口,不喜歡去尋常酒店,徐離欠他人情自然是順着他的想法。
“吃這些用不着那些餐桌禮儀,人自在,心情就好,所以你看,這兒生意多好,老闆一年少說也得二三十來萬。”鄭奕咬了口肉串,又對了口啤酒,發出滿足的哼哼聲。
“可惜不能常吃,油煙對身體不好。”她說。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嘛!”
徐離點點頭,表示認同。
“你怎麼不吃?”他幾乎沒怎麼見她動嘴,就偶爾抿幾口橙汁,“是不是心情不好?”
這問題正中下懷,徐離輕微一愣,掀起眼簾朝他望過去。
“據說人一愁,就很容易長皺紋,你怕不怕?”鄭奕一本正經的問她。
“不愁也會長皺紋,人都是會老的,倒是你,沒有煩惱麼?”
“當然有了,我跟你說,我們财務部那老頭今天找我茬了,說我上次出差住宿費超額不給報,那酒店又不是我訂的,組長能報,為啥我不能報,擺明看我是新人,好欺負。”
“那,你怎麼辦?”
“怼他啊,一開始氣勢就弱下來,以後怕是要給他騎到頭上去,我有理有據,才不怕他。”
徐離聞言,若有所思,自顧的點點頭,眼神有些飄。
“哎,别想不開心的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事明日思,吃點肉補充能量,晚上回去睡個好覺,明天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鄭奕給她遞過去幾根肉串,她恍惚的接住,心裡堵着其他事,一時郁結難以三言兩語便輕易解開。
或許他有句話說的很對,明日的事明日思,今天...不如就翻頁吧。
回去的路上她仍舊有些走神,幸好鄭奕在身後顧着,不然她差點走岔上了機動車道。
到了家門口,兩人皆驚。
徐離瞧見自家門口原本幹淨清爽的地面上不知被誰摔了一地的瓷片,像是家用的盤子,起碼是砸了幾十盤,支離破碎。
就連原本用來踩腳的門墊都失了蹤影。
“這...什麼情況?”鄭奕呆住。
徐離咬着唇不吱聲,愣了好一會兒才張口。
“沒事,可能是樓上的小孩頑皮,惡作劇吧,掃幹淨就好了。”
她手有些抖,垂在裙側緊緊拽着一小撮布料,眼眶忽然蒙上淡淡的水汽,令她有些看不清。
鄭奕瞧着她故作鎮定的用腳撥開碎片,小心翼翼的開門,随後拿了掃帚跟簸箕出來,默不作聲的開始打掃,似乎司空見慣了一般。
“要我幫你麼?”
“不用。”
鄭奕欲言又止,她垂着腦袋看不清表情,動作倔強又孤僻。
很明顯,她需要空間,他很有眼力界的退回了公寓。
接下來的幾日,意外的,時策并未出現在海森,免去了徐離的不自在,也給了她緩沖的時間。
秘書室來了新的實習生,叫葉歡晴,比之前分到法務部的見習生胡蕊晚一期進公司,是個頂漂亮小巧的姑娘,何南西安排她跟着徐離一起學實務,搭個伴兒。
中午去公司餐廳吃飯,徐離恰好撞見嚴露和幾個法務部老同僚,于是聚了一下,席間意外得知胡蕊與葉歡晴竟是同校出身,實在巧得很。
她暗忖,如今哈佛劍橋都遍地走了,自己這個三流學校的肆業生是怎麼在海森活下來的?
僅僅是因為徐惠莉賣出去的人情麼?
她本來思索這個問題思的腦瓜疼,卻忽然接到吳玉的電話,言語間支支吾吾,不知在賣弄什麼名堂,最後又莫名其妙挂了電話。
回公寓的路上,她順道去蛋糕店晃了一圈,左挑右挑,最後拎着個熔岩蛋糕回去了。
鄭奕聽見有人敲門,貓眼裡一探,微愣。
“你喜歡吃甜食麼?”
鄭奕一開門,瞧見她立在門口,正十分乖巧的舉着手中的袋子。
“額...給我的?”
徐離二話不說将袋子朝他手中一塞,“這個很好吃的,網紅蛋糕。”
“你特意去買的麼?”
“沒有,剛好路過,我們不是好鄰居麼,我在拍你馬屁呢。”
她邊說邊退回到自家門口,摸出鑰匙準備開門。
“上次蹭了你的水餃跟烤串,這次換你蹭我的蛋糕。”她微微一笑。
直到她關上門,鄭奕還僵在原地不動彈,不知在發什麼呆。
回到屋内,笑容驟然消失殆盡,徐離望着空蕩蕩的屋子,默默歎了口氣。
她不喜歡欠人情,從來都是,因為分不清十分的熱情裡面到底有幾分是假的,她害怕會錯意付錯情,索性通通都還上,一點一滴,跟還債一樣把收到的所有再返還回去。
并非隻針對鄭奕,哪怕是吳玉,甚至是莊甯,她都這樣。
事實上,她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即将因為一條莫名的短信,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出事了!”
谷欣語用莊甯的手機給徐離發了這段話後,便再也聯系不上了。
徐離看不懂這文字到底何意,心中很慌,忙給吳玉打電話,卻被吳玉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通。
“富貴在天,生死由命,他自己的爛攤子他自己收拾!”
“什麼意思,他到底怎麼了?”徐離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