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孫不想即位》
樓見溪/文
01
“朝廷要迎皇太孫殿下回宮了!”
季從舟剛一踏進客棧的門,便被食客突如其來的一嗓子震得險些掉了手中的折扇。
“這是哪裡聽來的消息?”
“唬人的吧?”
“太孫生而體弱,高僧批命,需在宮外養到弱冠方能渡過命劫回宮,這事梁國上下誰人不知?如今離皇太孫殿下弱冠還有三年,當騙子好歹也做做功課。”
“就是!”
率先散播消息的人被這話激出了勝負欲,不屑道:“井中之蛙安知天下事?太孫到了娶親的年歲,今上有意為殿下擇選太孫妃,京中哪家高門不知?國儲娶親,哪有在行宮行大禮的道理?況且,右相攜百官宮門扣請太孫回宮,這盛況可是我出京前親眼目睹的!”
“這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不知道?”季從舟好奇地偏頭。
侍從青柯木着臉答:“殿下的腿腳但凡慢些,興許就能親眼得見了。”
“……”
季從舟一陣唏噓,幸好跑得快。
轉頭又津津有味地聽食客們的議論。
“但是太孫還未及冠,此時回宮豈不是違背了天命?”
“命理之說本就是無稽之談,太孫已經順遂長成,早三年晚三年有什麼區别。”
“話不能這麼說,甯可信其有,皇室就太孫這麼一根獨苗,還是謹慎些好。不打仗才幾年,我可不想如今安穩的小日子再出變故。”
“大丈夫立于世,豈能如此膽小!”
“誰說皇室隻太孫一根獨苗?你把咱們晉州的王爺放哪兒了。”
“就是,如果太孫真的遭遇不測,晉王就能順理成章地青雲直上,到時咱們這荒涼邊城也是能載入史冊的‘龍興之地’了。”
眼看食客越說越離譜,青柯終于忍無可忍:“——放肆!誰給你們的膽子妄議太孫殿下!”
大堂霎時一靜。
食客們不約而同地扭頭,待看清說話之人的穿着,齊齊松了口氣。
“哪來的毛頭小子,咱們說說話,礙着你什麼事兒了?”
青柯氣得不輕:“你們——”
“好了。”季從舟翻腕輕壓折扇,示意青柯噤聲,然後朝着大堂裡的食客拱了拱手,好脾氣地打圓場,“家中書童無知沖動,擾了各位用飯的雅興,還望見諒。這樣,大家的午膳我來請,各位兄台想吃什麼随便點。”
有些食客意動,更多的還是警惕:“你們是誰,好似沒見過。”
“在下範陽人士,攜書童遊學至此,聽到各位聊得有趣,這才多聽了幾句。”
錦衣玉帶的少年宛如青竹,身姿挺拔,手中一柄折扇,風度翩翩。看上去便是錦繡堆裡嬌養出來的,一派天真單純。少年唇紅齒白,說話時臉上挂着恰到好處的青澀笑容,更顯無害。
食客們卸下心防,紛紛表示不必破費。
更有熱情的人摒棄前嫌,招手道:“晌午位置緊俏,小兄弟來我們這裡擠擠吧。”
季從舟毫不推辭,高高興興地帶着青柯落座。
餐食過半,盞酒下肚,季從舟聽着他們的聊天,适時疑惑發問:“适才聽兄台提起晉王殿下,在下怎麼從未聽說過這号人物?”
“我們晉州本就不是繁華之地,晉王一脈素來低調,前幾年老晉王逝世以後,小晉王更是深居簡出。連本地人都時常忘記我們這兒還住着位王爺,你這個外鄉人沒聽說過也不奇怪。”
“原來如此。”季從舟露出恍然的表情,想起來什麼似的,“難怪我們方才瞧見了座莊嚴恢弘的府邸,想來就是晉王府了。”
“是喽。”
“晉王府既在鬧市之中,想來應該能撞見王爺出行吧?”季從舟滿臉向往,“小弟還從未見識過皇親國戚的風姿呢。”
食客們“噗嗤”一聲笑出來:“小兄弟還是莫要癡心妄想了。”
季從舟茫然問:“怎麼了?可是小弟哪裡說得不對?”
好心人解釋:“晉王殿下一向深居簡出。上回露面還是老晉王在世的時候,作為兄長送郡主出嫁。”
季從舟失望地“啊”了聲:“我還想着能一睹王爺的英姿,日後回家好和同窗炫耀一二。”
食客們善意地笑起來。
“幾位兄台可曾見過王爺?”季從舟好奇問。
“不曾。”
“無緣得見。”
“我倒是遙遙見過王爺。”其中一位食客感歎道,“身形高大,看着不苟言笑,卻也真的英俊。”
“我若是有兄台三分運氣便好了。”季從舟一臉羨慕。
食客哈哈大笑:“你還年輕,日後機會總有機會。”
“唉,難說,”季從舟長籲短歎,很是苦悶,“這次遊學是千辛萬苦向長輩求來的,等回了家便要議親,到時定然不好再随意出遊了。”
同桌的食客紛紛舉杯安慰。
饒是如此,季從舟的失落還是肉眼可見。
一位食客看在眼裡,四下瞧了瞧,趁人不注意湊近季從舟低聲道:“王府空曠,聽說王爺平時最愛在城郊别院禅修,小兄弟不妨出城碰碰運氣。”
季從舟眼睛頓亮。
*
辭别食客,季從舟一掃萎靡,晃着折扇悠哉悠哉地穿梭在街道裡。
“這是第幾個地方了?”季從舟偏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