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柯看了眼随身手冊:“第九個。”
季從舟滿意點頭:“再去城西打聽一圈,湊一個十全十美。”
“還去啊?”青柯又瞄了眼五花八門的地址,懷疑道,“晉王殿下好歹是皇親,再平易近人,他的行蹤也不是百姓能輕易窺探的。您看看這些地址,又是寺院清修,又是城北别莊農耕,又是城郊莊子查賬的,一個賽一個的不靠譜。”
季從舟:“對這些寶貝地址客氣點兒,好歹是你家公子我辛辛苦苦賣乖扮屈,費盡口舌打聽來的。”
青柯:“……”
季從舟瞥他一眼:“再說了,咱們對我堂兄一無所知,又不能去信朝宮裡要畫像,除了在市井裡打聽,還能怎麼辦?”
“可以去官府求助啊。”
季從舟微笑問:“請問我們怎麼進到官府呢?”
青柯:“當然是亮出您的令牌,光明正大地讓官府找人。”
季從舟繼續微笑:“是個好辦法,那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麼出來的嗎?”
青柯:“當然是偷——”
“當然是甩了暗衛,偷溜出來的!”季從舟替他把話說話,然後笑意唰地一收,忍不住拿折扇敲他,“還亮出令牌讓官府尋人,虧你想得出來,你是生怕咱們的行蹤不被洩露是吧?”
青柯氣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殿下——”
“公、子。”季從舟糾正。
“公子,”青柯從善如流地道,“您之前不是說溜出來後要到處走一走玩一玩,怎麼非要去找晉王殿下?從他們受封常住晉州之後,可從來沒再來往過,就連陛下都幾十年沒見過這支親戚了。”
季從舟一本正經地回答:“當然是來和我素未謀面的堂兄培養培養感情,再問問他願不願意為我的逍遙雲遊大業出一份力。”
青柯虛心求教:“怎麼說?”
“我之砒霜,焉知不是彼之蜜糖?”季從舟搖頭晃腦地解釋。
越說越玄乎,青柯老老實實地坦白:“不懂。”
“……”
季從舟狠狠一噎,認命道:“……不用聽懂,等我找到堂兄,你自然就明白了。”
“好的,殿下。”
季從舟:“……”
*
初秋的清晨已經有了涼意,草木也畏寒,頂端泛黃,像蓋了層暖融融的被衾。
山道上一前一後走着兩人。
領先一步的季從舟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為了要上山,今天着實起了個大早。
季從舟問:“這是咱們去的第幾個地方了?”
“最後一個了。”青柯說完,拿着炭筆又劃掉了一個地址。劃完翻了翻根據打聽來的消息反複完善出來的簡筆路線圖,又看了看周邊的環境,“殿下,這好像不是去晉王别莊的路。”
“聽說晉王别莊附近的寺廟特别靈驗。”
“所以呢?”
“來都來了,當然要去拜一拜。”季從舟理所當然地說,“走了九個地方都一無所獲,這一次肯定要做好萬全準備。”
青柯嘴角抽了抽:“……我記得您對求神拜佛這些最是不屑一顧。”
“噓,可别冒犯了佛祖。”季從舟一本正經地提醒,“否則他們萬一沒給我好運氣,事後我就不好來算賬了。”
“……”
青柯很想真誠地問一句,您這種“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的舉動,難道不算是冒犯嗎?
最終迫于他家殿下的目光威脅,還是沒有說出口。
寺廟不愧遠近聞名,等兩人走上官道時,已經有不少百姓虔誠地去禮佛。
山門前煙霧缭繞,梵音陣陣,一派鼎盛氣象。
季從舟随着人流前往大殿虔誠地拜了三拜,自覺完成任務,心滿意足地準備從後門離開。
——他們已經打聽過,晉王殿下誠心佛門,為了方便禮佛,特意在别莊和寺廟後門之間修了條路。
如今正好方便了季從舟。
一出寺廟便看到了周邊郁郁蔥蔥的桂花樹,金燦燦的花朵隻有指甲大小,卻牢牢挂在枝頭,使盡渾身解數散發着馥郁芳香,沁人心脾。
季從舟忍不住駐足觀賞,感歎道:“如此美景,實在讓人詩興大發。”
青柯:“……”
饒是已經對他家殿下的性子了如指掌,青柯還是忍不住在心底哀歎:又、來、了!
季從舟很能自說自樂,不需要青柯捧着,自己已經閉上眼,深深吸着空氣中好聞的桂花香,開始醞釀詩句。
置身美景之中,靈感似乎俯拾皆是。
季從舟隐約摸到絕佳好句的影子,整個人都不由興奮起來。
“公子,這桂花開得可真好!”
突然一道聲音湧入季從舟的耳中,他不覺得被打擾,反而還認同地想:小兄弟可真有眼光。
“是不錯。”被喚做“公子”的人出了聲,溫溫和和的嗓音,咬字緩而淡,帶着股深思熟慮的鄭重,“挺适合做桂花糕。”
季從舟:“?”
是、誰?
如此的俗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