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目的地不遠，于清晗把自行車歸還，走到一處廢棄工廠。裡面被簡單置景過，于清晗老遠就看見被工作人員圍在裡面的雜彌。她沒有上前，靜靜地伫立在那裡觀望她們拍攝，生怕影響了進度。

高挑的身材讓雜彌在其中尤為突出，遊戲設定如此，注定她是天生受聚光燈眷顧的那批人。

但于清晗沒見過這樣的雜彌，長身獨立在水泥地上，額前碎發撥開，露出挺立的眉骨，在煙熏妝的加持下，眼底陰翳之色盡顯。

她身着一件皮質西裝外套，透着道不清的跋扈野性，像未沾血迹的殺戮者，四周籠罩着一股灰色霧霾般的氣場。

隔着人群和設備，于清晗遙遙望着雜彌陌生的樣貌，思緒萬千，像處在兩個世界。

她蓦然想起自己最開始給雜彌的設定，那個設定承載了于清晗對力量的渴望，對自我的憧憬，是她青春時期所有叛逆思想的集合—在星際冒險中沖鋒陷陣的殺手。雜彌原本就應該是她現在見到的樣子。

但是……為什麼她感受到的雜彌，和初始設定這麼不同…

時間極速流逝，拍攝結束，雜彌放松眼睑，長時間的聚光燈照射讓她視野模糊，一點紅光在眼前浮動，隐隐約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不遠處注視着她。可她看不清，隻能先閉上眼睛緩解細密微小的疼痛。

漆黑一片的世界裡，那點紅光化為綠色，一縷清雅的薰衣草香穿破沙礫和鐵鏽的味道闖入鼻腔，打亂了雜彌的氣息。

大約半分鐘後，那點綠光消失，雜彌睜開眼睛，在黑色器械的間隙裡，那個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化為她腦海中的那個人。

對方的目光穿透力太強，于清晗意識到雜彌發現了她。令她沒想到的是，那個人想也不想地向她奔來，繞開隔在中間的屏障，将自己擁入懷中。

“清晗，我好想你。”

彌漫在雜彌周邊的灰暗霧氣擠壓在倆人緊貼的懷抱間，頃刻散去。

“所以我來看你了。”

于清晗回抱住雜彌，感受皮質面料下的身體起伏，終于知道那種奇怪的感覺是什麼。

飛奔到她身邊的雜彌是一個鮮活的生命，遠遠不是那樣單薄冰冷的設定可以概括的。

在于清晗面前，雜彌會用溫熱的愛意蓋過陰冷暴戾的一面。

擔心衣服會有損壞，雜彌抱的力道不比平時，兩人在短暫溫存後松開彼此，雜彌這才發現于清晗手上拎着的塑料袋。

“清晗給我買吃的了嗎？好貼心，我要給林姐炫耀。”

雜彌連袋子都沒打開就打算帶于清晗過去，炫耀的東西似乎并不是吃的。

“好啊，剛好我買的方便大家分着吃。”

“不好。”手上拉扯的力度減弱，雜彌停下腳步，有些執拗地反駁，“那是清晗給我買的，我不想分給别人吃。”

于清晗被她的小孩子脾氣逗笑，揉了一下雜彌的掌心。

“分一下就當見面禮了，我還會給你買更多東西的，好不好？”

于清晗的話在雜彌這裡一向管用，她撇了撇嘴，沒有說話，拉着于清晗去往林姐的方向。

雜彌口中的林姐是個容貌昳麗的女人，大約三十上下，儀态端莊。

出于禮貌，于清晗朝這位資曆較深的女士微微鞠躬，還沒等自我介紹，這位林姐就先一步開口：“是雜彌的女朋友吧！我知道你，雜彌跟我提過好多次。我姓林，叫我林姐就好了，是雜彌這次的造型師，我和她合作過好幾回了。”

于清晗沒想到林姐會知道她們的關系，驚異地看向雜彌。

她的動作在面前的女士眼裡一清二楚，林姐彎着眼睛解釋道。

“不用太在意，我們這一行對模特的性别和性取向很寬容的，隻要沒幹什麼出格的事，我們不會自讨沒趣地幹涉模特的生活。”

林姐的話讓于清晗放下心，她接上話：“我知道，隻是平常還是會有點擔心這件事會影響到雜彌之後的事業。”

“對了！”于清晗拿起塑料袋，岔開話題，“我在來的路上買了些吃的，要吃嗎？”

“不用了。”林姐指了一下擺在化妝箱上的礦泉水瓶，“我喝水就可以了，你們留着自己吃吧。”

林姐轉眼看向雜彌：“我剛聽負責人員說了，你拍的很好，待會我帶你去車上把衣服換下來就可以走了，錢過幾天會打到你的卡上。”

雜彌讀懂對方的言外之意，向于清晗交代一番後立馬跟上車。林姐的意思是她換完衣服就可以主人你侬我侬去了。

雜彌換得很快，跟工作人員簡單告别後就帶着她的主人離開了。

橙紅色的夕陽打碎在天邊，漫開浸染雲彩層層，兩人騎行在松柏路上，耳邊不時傳來陣陣清脆的鳥啼。

雜彌發現于清晗騎單車的頻次變高，有些疑惑：“清晗，你怎麼最近都不騎小電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