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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話像蜜蜂一樣盤旋在于清晗的腦邊,嗡嗡的,每一句話都帶着毒刺戳在于清晗潰爛得都要喪失痛覺的傷疤上。
他們和以前一點沒有變化。
口中的菜越來越沒有味道,即使加了調料也于事無補,于清晗吃不下去,放下筷子準備往房間走。
“吃完了?”
“嗯。”
這是于清晗在飯桌上說的唯一一句話。
回到房間,于清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鎖,然後沖到床上把頭悶在被子裡。
這麼多年下來,她不是沒有嘗試過抗争,可無論她多麼聲嘶力竭,他們都聽不進去,于是她放棄了,放棄說服他們的希望,放棄洗白自己的權利。
可放棄這麼久,她應該早就麻木了,為什麼還會這麼難受。
她甚至不想埋怨他們,反而開始讨厭自己,讨厭自己怎麼還學不會習慣,學不會堅強。
于清晗像過去一樣把自己鎖在這個密閉的房間,将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融進這個房間的一部分,那樣她就不會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了。
小貓在剛進入這個家的時候就被女人放在床上,并被囑咐不要出來。女人的本意是不讓雜彌聽到他們談話的内容,可她忘記雜彌的感官異于常人,他們的話被雜彌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
小貓化為人型,打開空調,一隻手穿過腰的空隙,一隻手攏過于清晗的頭,把她的女孩摟進懷裡。
額前和臉頰邊的發絲被浸濕,像沼澤裡的水草一樣黏在少女的眼前,于清晗撥開頭發,努力讓自己的樣子顯得不那麼狼狽。
“你應該餓了吧,我來點外賣。”
說着少女就要離開雜彌的懷抱,雜彌攔住少女的手,将于清晗死死箍在自己的懷裡,不給她任何逃離的機會。
“主人,你做得夠好了。”
低沉缱绻的嗓音灌入于清晗耳畔,堅硬冰冷的外殼被融化,于清晗僵硬了一瞬,擡起手腕狠狠在上面咬了一口,随後倒在雜彌的懷裡抽泣。
救助溺水者要做的的第一件事什麼?是安撫溺水者的情緒,因為求生的本能讓她在周圍築起高牆,她分不清向她伸來的是把她拖得更深的水草,還是将她托出深淵的手。
房間的溫度漸漸上升,于清晗哭了很久才重新找回意識。雜彌翻出包裡的水,等到于清晗呼吸平穩之後徑直吻了上去。雜彌吻得很強勢,舌頭像酒杯一樣将滾燙的熱意灌入于清晗口中,探入旋轉,肆掠口腔裡的每一個角落。
胸腔裡的空氣被奪走,少女承受不住這麼猛烈的攻勢,手臂虛虛地垂在雜彌肩膀上,倒也不願抵抗。
這個房間存儲着于清晗青春期所有的心事,過去的她隻能單方面地對空白的牆壁作無謂的傾訴,如今的回應是她想也不敢想的。
如果就這麼死了,也好。
淚水滑過眼角,少女失力地掩下眼眸。正當她快要暈厥的時候,雜彌及時分開嘴唇,往于清晗嘴裡渡水。
待對方清醒過來,雜彌往于清晗嘴裡塞了顆糖,把攻勢轉向少女的臉,邊親邊舔,似是要把她所有的傷感連着淚水吃去。
“主人,我們以後買一套房吧!地方随你定,那樣大學畢業了也不用擔心被困在這裡了。”
“好。”
“主人你剛才也沒吃多少吧?我們一起點外賣。”
“好。”
食物的香味給房間添上煙火氣,于清晗依偎在雜彌身邊,感覺心髒缺失的一角被愛填滿,這個她待了将近二十年的安全屋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
她們是兩隻流浪貓,一隻不确定自己住的地方算不算家,一隻原本就沒有家。命運的齒輪轉動,讓她們互相撿到彼此。從此兩隻流浪貓都有了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