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師滅道,與魔勾結,此人天理難容!”人群中,一名修士憤然高喊。
“門主如此重視徐師兄,徐師兄竟會打開最後一道庇佑蒼生的屏障,緻使蒼生遭受劫難。這可是鬼族前輩用無數亡魂換來的結界!”另一名修士咬牙切齒。
“百年前先鬼王戰隕,鬼境的輪回海已封,亡魂從此不入輪回,諸位稍有不慎隻能身消道隕。須萬分小心,可恨啊……”一名老者無奈歎息。
“停,停下了!”
忽然,有人低聲驚呼,目光死死盯着戰場中心。
“是誰赢了?”
衆人屏息凝神,目光齊刷刷地望向遠處。
“徐……徐霖!這怎麼可能!”
一名修士瞪大了眼睛,聲音中滿是不可置信,仿佛眼前的景象颠覆了他所有的認知。
他死死盯着戰場中央那道搖搖欲墜的身影,聲音發顫,“徐霖隻是仙門第二十七代弟子,但神隐仙門門主乃是二十六代弟子中唯一成為近神人的修士!三年前,連門主也隻能與魔君平分秋色,他座下的大弟子……怎麼會殺了魔君!”
周圍的人群一片嘩然,議論聲此起彼伏。
有人搖頭歎息,有人滿臉震驚,更多的人則是目光複雜地望向徐霖,仿佛在重新審視這個曾經被他們唾棄的“叛徒”。
“難道……難道這就是仙門至寶的威力?”另一人低聲猜測。
“仙門至寶?”衆人聞言,紛紛低聲議論起來。
“三年前,徐霖叛離神隐仙門,放走魔君,還帶走了仙門至寶,就算仙門高層封鎖消息,但衆道友心知肚明,以仙門門主剛正不阿的性格早就清理門戶,怎會容許最得意的大弟子與魔族勾結!神隐仙門門主必定也已遇害!”
“佛子失蹤,鬼王戰死,妖尊壽盡,就連唯一能抗衡魔族的仙門門主也……”
“仙門高層或許也是為了避免發生恐慌動亂,才封鎖消息,唉。”一名年長的修士歎息道,語氣中滿是唏噓。
“徐霖方經曆過一場大戰,那我們……不如趁機……””一名修士低聲提議,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另一人拔出劍,環顧四周,卻發現無人敢上前一步。
“諸位,為何不一起随我斬殺魔頭!”
“這……”衆人面面相觑,眼中滿是猶豫與恐懼。
“連魔君都死在他的劍下,我們這些散修……”一名修士低聲自嘲,無奈道。
又能奈君何?
“神隐仙門的人呢?四位宮主呢?”有人忽然問道。
“魔禍延至方圓百裡,魔君座下四條走狗四處屠殺無辜生靈,神隐仙門的人都去救災了。”另一人低聲回答。
衆人陷入了沉默。
忽然,一道稚氣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你們都讓開!”
“這裡怎麼會有一個小孩!”有人驚呼,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聲音來源。
有人認出了那小孩的身份,連忙勸阻:“是喬二公子,神隐仙門喬宮主與上官宮主的獨苗,這裡不是小孩該來的地方!”
十一二歲的小孩提着比他還高的劍,顫顫巍巍指向遠處的徐霖,聲音中帶着幾分顫抖:“你……你殺了沈姐姐,對,我……我要為沈姐姐報仇!”
“他說的沈,難不成是已故的神女沈梨?”
“那神女沈梨與仙門主事沈韻是喬宮主的私生子!便是喬二公子同父異母的姊弟!我記得三年前,就是這個小孩拿着劍刺向神女,還是徐霖解圍……”一名修士低聲道,語氣中滿是複雜。
漫天白花花的紙錢随風飄散,如同冬日裡的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在赤城的廢墟之上。
街道上堆滿了魔族的屍體,殘肢斷臂混雜着破碎的兵器,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
以城為陣,紙人為棋,街頭巷尾站滿了大大小小的紙人,額頭一點活人血,吸引來源源不斷的魔兵。
那些肉塊般拱動的怪物一碰到紙人,當即被紙人胸膛藏匿的長劍一擊斃命。
三天三夜的激戰,大部分紙人已破爛不堪,隻剩下挂在劍上的一顆顆紙人頭。
風一吹,銀鈴響,紙人轉過頭,詭異地笑着。
倏然,像是呼應着某種召喚,無數滿是鮮血的長劍嗡嗡長鳴,從石闆上挺起,浮在空中,飛向赤城最中心的地方。劍鋒上的血迹在陽光下閃爍着刺目的紅光。
戰場中心,徐霖單膝跪地,右手緊握長劍“芳塵”,劍尖深深插入地面,支撐着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他的嘴角不斷有鮮血溢出,順着下颌滴落,臉色蒼白如紙,額角青筋暴起,顯然已是強弩之末。但他的眼中卻閃爍着一種近乎瘋狂的執着。
天空中,歸來的成千上萬把長劍如蜂群般嗡鳴,密密麻麻地懸浮着,劍鋒直指陣法中央的魔君。随着徐霖一聲低喝,萬劍齊發,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劍光如電,刺破長空,一劍又一劍無情地穿透魔君的身軀。魔君的嘶吼聲漸漸微弱,最終化作一灘腥臭的黑水,屍骨無存。
徐霖這才淡淡地笑了,笑容中帶着深深的疲憊。他的身體微微搖晃,手中的“芳塵”劍發出低沉的嗡鳴。
風卷起地上的塵埃,吹散了他額前的碎發。徐霖緩緩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他的手指輕輕撫過劍身,低聲喃喃:“師尊,我做到了……”
以身殉道又如何?
身體異常地疲憊,仿佛每一根骨頭都被碾碎了一般。周圍人的聲音嗚嗚呀呀地傳來,像是無數隻蒼蠅在耳邊嗡嗡作響,令他心煩意亂。
心口的燥熱渴望以熱血澆灌,月藍色長袍纖塵不染,芳塵劍下滴落的鮮血化作一隻隻翩翩起舞的血蝶,在戰後的廢墟中顯得格格不入。
“這是你想要的世界嗎?”
遠處的長空仿佛傳來師尊低沉的聲音,帶着幾分歎息。
徐霖費力地睜開眼睛,目光卻瞬間凝固。
“徐……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