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微雖在路途過半時心中便隐隐有了些猜測,但萬萬沒想到背叛當真來得那麼快。
她的目光緊緊盯着王五,王五卻始終低頭不肯與她對視。
許知微長吸一口氣:
“王五,你為何要劫持她們?”
“若你是吳王派出的奸細,那你怎能做到說起昔日經曆時真情流露不似作僞?”
“若你當真曾是母親麾下的戰士且曾受她救命之恩,你又怎會在為我引路、助我脫困後又與我為敵,劫持我的盟友?”
王五低頭讷讷不敢言。
“自是因為他自尋死路、自取滅亡了。”
熟悉的女聲傳來,吳家莊莊主一驚,轉身擡眼望去:
來着正是本該被劫持的姜嬌!
姜嬌身如鬼魅一閃而過,左肩上還扛着高燒昏迷的姜婉。
她側身撩起裙擺,抽出一把從廚房順來的菜刀便砍倒了兩名衛士,緊貼在吳家莊莊主的背後。
最常見不過的菜刀閃着寒芒壓在頸間,附在其上的隻有菜味,沒有尋常兵刃自帶的寒冷肅殺之氣。
尋常婦人手中最常見的刀具,居然能吓得自诩七尺男兒、英雄好漢的吳家莊莊主瑟瑟發抖、幾乎喪失所有理智。
分明身處數九寒天之中,吳家莊莊主卻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幾乎濕透棉衣。
姜嬌一手持刀一手抗姜婉,騰不出第三隻手防範身後的藤甲兵們。
她索性就着抗姜婉的姿勢,用燒得滾燙且昏迷不醒的姜婉的身體戳了戳吳家莊莊主:
“轉身,不聽話就割了你的腦袋!”
吳家莊莊主幾乎要渾身癱軟下來,哪裡有力氣轉身?
他非但沒動,還顫顫巍巍、活像背後靠着一堵牆般滑落下來。
“啧。”
許知微看着有些着急:
再拖延下去讓那些藤甲兵反應過來就完了,背後要是來個人捅一刀不是姜婉死就是姜嬌亡。
姜嬌也想到了這點,她一轉手腕,用刀背卡着吳家莊莊主的下颚企圖強逼他站起身來,卻聽得背後一聲馬嘶。
許知微的聲音比馬蹄聲先至:
“别管他了,上馬!”
一匹黑馬從戰陣中沖出,頃刻便跑到了姜嬌身邊。
姜嬌一刀将吳家莊莊主枭首,随即握着菜刀用手腕繞了幾圈缰繩借力上馬。
她本想掉轉馬頭向許知微沖去,卻見一道閃閃發光的身影一閃而過。
月光一線,血花噴湧而出,染紅了滿地白雪。
随着明月白雪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娘子軍。
所幸沖出去的那匹馬兒是許知微的備馬,它性情溫順、智力也是馬中翹楚,正熟練地跟着主人沖鋒在前。
即便身後有數萬士卒全速沖鋒,尚未反應過來的姜嬌和姜婉也不至于被甩落馬下慘遭鐵蹄踐踏。
區區數千藤甲兵如何會是數萬裝備精良的騎兵的對手?
不過片刻時分,騎兵呼嘯而過,遠遠望去地上唯留一片紅梅白雪。
迎着呼嘯而來的北風,許知微提着畫戟領騎兵沖鋒,神采飛揚的模樣看得姜嬌興奮又詫異:
“我竟從沒想過,披着戰甲的馬兒居然能跑得那麼快。”
“這速度,分明是尋常未着甲的馬兒的兩倍、不,三倍!”
許知微滿眼笑意地回頭,一面解釋姜嬌的疑問一面接過她手中昏迷不醒的姜婉轉手交給身後的親兵:
“我的封地陽信盛産戰馬,用于裝備騎兵的馬兒更是精挑細選,優中選優。”
親兵又将姜婉一一轉交,有條不紊地将她運送到了隊伍中後方的後勤部隊中去。
姜嬌看着她們在如此快的行軍速度中還能運人如履平地,眼中分外驚羨,不由自主地贊歎:
“好強的軍隊,難怪草原十八部都願意承諾凡你有生之年絕不犯大齊疆土。”
這樣強大、有序、裝備精良的軍隊,如何是散亂且各自為政的草原部落們能匹敵的?
許知微回到她的軍營中自然如遊龍入海,惬意自如。
她一手持戟、另一手取下挂在馬屁股上的一套铠甲遞給姜嬌:
“你不是說想随我的軍隊一同讨伐吳王嗎?試試?”
亮得幾乎能閃瞎人眼睛的重甲在許知微手上輕若無物,姜嬌看到它時便已兩眼放光:
“明光铠?!”
許知微看着姜嬌,從她那閃閃發光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和她一模一樣、略帶驕傲并格外興奮的神情:
“我聽聞犬戎戰士幾乎人人都能騎着馬兒如履平地,在急行軍過程更換甲胄亦非難事。”
“怎麼,難道薩布素的女兒不會嗎?”
姜嬌展開甲胄,分外驕傲地将它披在身上:
“怎麼可能?”
姜嬌身量雖高,但許知微身量亦與她相差無幾,許知微的甲胄穿在她身上竟也意外的合适。
親眼見着姜嬌穿戴好甲胄、整理好頭盔,知微又解下腰間長刀相贈:
“這是母親當年所繳獲的一位犬戎勇士的佩刀,因為我用着順手所以我學刀起便一直用它,此次出行也将它帶在了身邊。”
“如今正好物歸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