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你想離去，随時都可以。”

......

晌午過後，許知微送走了收好行李執意要即刻出發的薩布素與姜嬌。

臨行前，姜嬌将那身明光铠還她，許知微則給了她們一人一塊陽信公主府女官的令牌。

畢竟薩布素有鋪子和積蓄，她要許知微的馬隻是為了得到一個能夠堂堂正正行于大齊官道上的合法身份。

在毗鄰草原的陽信附近，打着陽信公主的旗号行事再方便不過了。

薩布素思鄉情切，簡單道過别便匆匆離去；

姜嬌卻因先前一路同行而與許知微産生了些許友誼，頻頻回頭。

許知微牽着自己的戰馬立于送别亭中，直到再也看不見兩人身影方才回城。

薩布素和姜嬌去尋她們的故鄉，而她，則是要遠離故土、踏入屬于她的戰場。

孟婋清晨便領兵出發去往吳王的軍營平叛了，許知微則占用吳王的書房，理清他和渤海王聯手謀反的證據後取出一份空白奏章。

一份筆走龍蛇、文辭華麗、條理清晰，最重要的是與當今閱讀習慣完全一緻的奏折提筆立就。

許知微寫好奏折後滿意地停筆，将它鋪在桌上晾幹。

等待墨迹變幹的過程中許知微思緒漸漸飄遠，飄到了另一個對她而言格外棘手的問題上——王五。

一想到此人，許知微便是苦笑連連：

不知為何，她自認平生為人處世雖不是高尚無私，但也好歹算得上坦坦蕩蕩、問心無愧，為何自己輾轉兩世都常遇叛徒呢？

奏折上的墨迹幹了，許知微将它疊起收好，交由親兵八百裡加急送去京城，随後緩慢踱步，慢慢走到了臨時用來關押囚徒之處。

好在她手下的兵挺有眼力見的，沖鋒時尚且記得将王五綁上，沒讓他成為鐵蹄下的踏雪紅梅之一。

一行侍女剛為犯人們送完飯，提着空食盒出來，向許知微遙遙行禮。

許知微派人查清了這些侍女與吳王謀反并無關系之後也并未為難她們，隻令關押了吳王心腹，令其餘人等各回原職。

她擺了擺手示意侍女們起來，卻在靠近時看見那些侍女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自然。

許知微看似不在意地發問：

“發生什麼事了？”

侍女們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蒼白，卻無一人肯将實情和盤托出。

許知微搖了搖頭，不欲為難她們，打算親自進去看個究竟，卻被其中一人攔住了去路。

那個衣衫單薄、被凍得臉皮開裂的侍女不知何處來了勇氣猛地撲上前來：

“公主，奴婢有一姊妹正在裡間同她祖父叙舊。”

“她們祖孫二人相依為命，以往數月也難見上一面，如今她祖父又，又，又沒幾日了......”

那侍女的聲音越來越低沉，細聽之下還打着顫：

“還請公主開恩，讓他們見完最後一面吧。”

許知微聽她這麼描述，心裡已經有了猜測：

“她祖父是誰？”

“是一守城老卒，名喚王五。”

聽見王五這個名字時，先前錯綜複雜的條條線索在許知微腦中串聯成線：

原來如此，果然如此。

王五确實曾在娘子軍中任斥候，曾受阿母大恩，但他唯一的後人輾轉流離之下落到了在吳王手上，因而他不得不效命于吳王。

至于自己越靠近吳家莊越覺得不對，想來也是王五故意露出破綻，以另類的方式提醒她警惕麼......

許知微思索間，忽然聽得一位女子嚎啕大哭，哭聲中俱是悲傷絕望。

許知微繞開那攔路求情的侍女快步入内，看見王五胸口正插着一枚木簪。

那木簪與侍女們頭上戴着的一模一樣，想來是他聽見了門口的動靜，擔心牽連孫女于是奪簪自盡。

許知微不忍再看，令守在門口的士兵速去請軍醫。

......

與此同時，渤海王麾下的營地内，渤海王妃帶着渤海王手書的命令指揮軍隊整營開撥，往吳王麾下軍營去。

渤海王麾下兵馬不過尋常，行軍速度也遠遠比不上全是騎兵精銳的娘子軍。

因而，孟婋已經帶人肅清了吳王軍營，渤海王妃才帶着大軍姗姗來遲。

身着軟甲的渤海王妃看見“陽信”旗幟後便知事情敗露，眼見着孟婋領兵攔在路中間嚴陣以待，還未交戰心裡便膽怯了三分。

她的兩個女兒眼中卻滿是躍躍欲試的光芒：

“母親，我們遲早要與陽信公主一戰，不如現在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