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波瀾不驚的心裡應該會多一束光亮吧。
這樣就不會一個人默默承受了。
洛修筠這麼想着,忽然從父親頸間的皮膚上,嗅到了淡淡的香味。
他不自覺磨了磨牙,磨了兩下又覺得莫名其妙的,就從父親懷裡退開了。
“父親,睡覺……”
“好。”
男人将他抱起,一步一步離開了院子。
在父親的肩頭,洛修筠今晚第一次擡頭,看向了那一輪明晃晃的血月。
微紅的光輕紗般從天空傾瀉下來,像紅衣新娘的薄薄嫁紗。
洛修筠不覺得紅月吓人,反倒是覺得挺順眼的,自己完全适應良好。
“筠兒……”耳旁傳來父親的呼喚。
“父親?”
“别擡頭……别看它……”
洛修筠低頭,眼瞳裡倒映的紅月緩緩消失。
他趴回父親肩頭,乖巧應道:“父親,我不看它。”
“嗯,筠兒乖。”
男人應了一聲,就抱着他上了台階,回了房間。
床上,男人摸了摸他的頭道:“睡吧。”
洛修筠乖乖地閉眼。
夢中,他又喝到了甜甜的汁液。
真的很甜很甜。
……
“鄲蕭,滿月禮是指……寶寶出生一個月,要辦一個會?”
“是的,殿下。”
“弟弟好像已經快兩月了?”
“是的,這次滿月禮被推遲了。”
“哦。滿月禮會來很多人?”
“嗯。”
“那我就不去了,我不喜歡人多。”
“殿下,這恐怕不行。”
“為何?”
“因為,這也是您的滿月禮。”
“啊?……我不是很明白,我這麼大了,怎麼會和弟弟同時過滿月禮?”
“您和小殿下是同胞兄弟。”
“啊?”
學了幾天語言、已能簡單交流的洛修筠傻眼了。
整個認知被推翻,他開始重新梳理思路。
“你确定,我和弟弟是同胞兄弟,我才兩月大?”
“臣确定。”
“所以,我睡了一個半月,父親母親一直沒給弟弟辦滿月禮,直到現在。”
“……是。”
洛修筠沉默了。
他走到花園裡一顆樹下坐下,對鄲蕭道:“你讓我一個人想想。”
鄲蕭默默退到洛修筠的視線外。
洛修筠随手撿起一片樹葉,一點點撕扯起來。
很多事在他眼中變了。
難怪銘兒那麼親近我,原來他就是我的同胞弟弟。
這幾天愣是沒人提到這一點,或許大家都認為沒必要提。
我卻因為身高,先入為主,一開始就排除正确答案。
我以為,我是出生後很久才被父親母親複活的。
沒想到他們舍了弟弟的滿月禮,在那場慘烈大戰後緊急築了那麼高的祭壇,将我救回。
那我的身體又是怎麼回事?
那禁忌之法,還能讓我長高?
我這身體還是人嗎?
黑色的指甲和莫名快長的頭發,确實不像正常人。
算了,這很重要嗎?
我是人是鬼是怪,一點不重要。
重要的是,是否有人會因為我的特殊大做文章。
我不能給他們把柄。
洛修筠忽然站起來,走出陰影對鄲蕭道:
“我得見母親。”
鄲蕭撐開黑色的傘,單臂将洛修筠抱起。
“臣帶殿下去吧,這樣快點。”
“嗯。”洛修筠心不在焉應了一聲。
他心裡正盤算着,要如何說服母親,讓自己以後都不用在正式場合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