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兒……筠兒……醒醒……”

半夜，覺察不對勁的洛乾淵推着身旁的長子，試圖将之喚醒。

小小的孩童緩緩睜開眼睛，現出兩點血月赤瞳，見是他，露出朦胧的依戀目光喚道：

“父親……”

洛乾淵沒想到會在長子眼中見到紅月，他下意識眉頭輕皺，又漸漸放緩語氣道：“筠兒，你夢到了什麼？”

孩童沒有覺察到自己的異樣，從床上站起身來，黑發在周身飄起，猶如深譚中不斷搖曳的細長水草。

“父親，”孩童帶着點滿足的笑容，朝他伸出指甲剛變黑的小手來，“帶我走吧。”

洛乾淵毫不猶豫握住了這隻冰涼的小手，語氣溫和地問：“去哪裡？”

孩童微微一笑，紅瞳妖異，帶着點蠱惑人心的神性：“去母神那裡。”

“為什麼要去那裡？”

孩童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那種詭異的誘惑感也消失了，空氣陷入了難言的沉默中。

洛乾淵直覺不好，連忙問道：“怎麼了？”

昏昧的兩點紅瞳閃爍了一下，孩童低頭，露了點淡淡的笑容，輕聲問道：“您不願意帶我一起嗎？”

洛乾淵的心狠狠一跳，連忙道：“不是，為父隻是忘了，為何一定要去那裡。”

孩童緩緩點頭，若有所思：“原來您并不想去那裡嗎？”

洛乾淵握住長子的兩手，放緩語氣道：“筠兒，誰告訴你，要去那裡的？”

“是……”孩童忽然停下口頭的話，靜靜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洛乾淵眼睜睜看着長子眼中的血月忽然出現裂痕，裂痕一瞬間布滿了血月，露出下面深邃的黑色。

很快，幽深的黑色漫了上來，将紅色驅逐一空。

孩童眼皮垂下，身體往下倒去。

“筠兒……”

洛乾淵伸手将長子接在臂彎裡，橫抱到身前。

過了一會兒，懷中的孩童撲閃了兩下睫毛，緩緩睜開眼睛。

洛乾淵低頭問：“筠兒，感覺怎麼樣？”

下一秒，他就被長子伸臂抱住了。

“父親，”長子的頭埋在他懷裡，“我沒事。”

洛乾淵輕拍着長子的背，緩緩道：“夢到了什麼，可以和父親說說嗎？”

長子沉默着，就在洛乾淵以為自己不會得到什麼答案時，他聽到悶悶的回答。

“烈日驅趕我，灼燒我，我逃不掉，血月升起，驅逐烈日，救了我。我還聽到了你們的聲音，要帶我走……”

聽到這樣的答案，洛乾淵不自覺收緊了抱長子的手。

這個夢，好像一個詭異的預言，處處都是隐喻。

他的長子，似乎被血月惦記上了。

可血月不過是蠱惑人的死物，怎麼如此早地出現在筠兒的世界裡？

這聽起來，就好像向來冰冷無情的血月，對一個人類情有獨鐘似的。

洛乾淵頓時産生了如芒在背的危機感。

他将長子扶起，捧着對方的小臉，兩人對視着，他才一字一句認真道：

“筠兒，小心血月，它雖不會像烈日那樣傷你，卻會引你走向深淵。”

“我和你母親，不會崇拜什麼神，隻會守好我們的家，讓你和弟弟安心長大。”

“還有，你無須讓我們帶你走，因為我們一定會守好你，怎麼可能把你抛下？”

“記住，對你有所圖的，哪怕長着我們的臉，都是壞的。小心它們，不要被它們迷惑。”

“筠兒，記住為父說的話。我們絕不會害你，害你的也絕不是我們。記住了嗎？”

孩童眨了眨眼睛，用力點頭：“父親，我記下了。”

“好，很好。”洛乾淵摸了摸長子的臉，将人再度擁入懷中。

……

第二天，洛修筠像沒事人一樣學習。

父親又去忙了，也不知道下一次來，是什麼時候。

他按照慣例拜見母親，再陪弟弟玩一會兒，又迎來晚上的學習。

學到夜深，他和鄲蕭在院子裡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