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血月不亮,洛修筠坐在樹下的秋千上,仰望天空。
鄲蕭跟隐形人似的,靜靜地站在陰影裡,注視着他要保護的小孩。
洛修筠忽然回過頭,精準地看向鄲蕭的位置。
“鄲蕭,這次,講講血月的故事麼?”
鄲蕭還沒開口,小孩又拍了拍身邊的座位道:
“一起來坐吧。”
“不用了,殿下。”
“可我想身邊有個人。一個人坐在這裡,有點空蕩蕩的,沒個着落處。”
“樂意為您效勞,我的殿下。”
鄲蕭一面說着,一面走了過來。
洛修筠給他空出一大片位置,鄲蕭坐上去後,洛修筠往他身邊湊,靠在他高大的身上。
這還有點不得勁,他又抱住鄲蕭一隻胳膊,這下覺得安穩了。
他将小臉順勢枕在鄲蕭胳膊上道:“開始吧。”
鄲蕭不動聲色地收回落在胳膊上的目光,低沉的聲音響起:
“按照之前的神明傳說,血月,其實是神的化身,有些崇拜它的人和組織,直接将它當作神來祭拜。”
“他們認為,祂是豐饒的饋贈之神,既賜予好運,也賜予厄運,既賜予智慧,又賜予瘋狂。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祂都是慷慨且仁慈的,就像一位因為過分溺愛而不小心把孩子寵壞了的母親,本身是沒有錯的。所以信徒們稱呼祂為母神。”
“不是信徒的人們,隻是把它當成一種不祥,它是種邪惡的物體,能勾引内心深處最深沉的欲望;它還是陰氣煞氣之宗,修煉陰煞功法的人在血月下修煉,事半功倍。”
“可人一旦沉迷于血月,就會被侵蝕理智,漸漸成為失去理智的怪物。那些失控之人,在血月下厮殺,成長,如果沒死,第二天或許會恢複清醒,變得更加強大。到了晚上,又變成了那個樣子,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第二個天亮……”
“這些人基本見不得光,稍微有臉面的勢力都不會聚集這些人,因為一到了晚上,他們就失控開始殺自己人,招攬他們得不償失。他們就像夜間遷徙的老鼠,在各大勢力遊蕩,在黑暗中聚集,于無聲處殺戮,當地隻有在天亮後去收拾遺體,才知道厮殺有多慘烈……”
“殿下,想必,您也大緻感受到了血月的恐怖,這也是聖主不希望你看它的原因。事實上,我們基本都不會擡頭看,并非獨對您一人這麼要求。”
洛修筠聽得昏昏欲睡,問道:“鄲蕭,信奉血月的勢力,有很多嗎?”
“能排得上号的不多,血母神教、豐饒神教、血月宗、饋贈神殿等,排不上号的倒是有不少。”
“那些修煉陰煞功法的人,也是信奉血月的人嗎?”
“不,他們隻是利用血月……”鄲蕭笑了笑,“雖然他們最終都會栽到血月手上。”
洛修筠有些困,迷迷糊糊道:“血月是欲望。利用欲望的人,終被欲望所吞噬。可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讓他們不得不追逐……”
“殿下是覺得他們可憐嗎?”鄲蕭抽出手臂将犯困的小孩摟在身側,順勢問道。
洛修筠沒看到鄲蕭嘴角似有似無的譏笑,困得思路不清的他含糊地答:
“我都不認識他們,可憐他們做什麼……有許多人想……當鋪交易,還不可得呢……”
鄲蕭将困得不行的小孩抱起,往回走。
“鄲蕭,你不知道,”在床上翻滾了兩下的小孩閉着眼,自顧自嘟囔着,“它會變成你最在乎的人,喊你跟他一起走……除非你誰也不信……讨厭……”
鄲蕭怔了怔,看着小孩微微嘟起的嘴,心想,小家夥還真有點生氣呢。
他一邊将被子抖開,為小孩蓋上,一邊安慰道:“确實讨厭,殿下可以誰也不信,反正,無論如何,大家都會保護您的。”
“我才不想……”小孩從嘴裡咕哝了一聲,安靜睡過去了。
鄲蕭熄了房中的光,悄悄退了出去。
……
夢裡,洛修筠又看到了那輪血月。
就在他的頭頂,明晃晃的,好像世界隻剩紅紗般的月光。
太矚目了,太霸道了。
“又來?”洛修筠不滿地咕哝了一聲,往沙堆裡一躺,側着身子閉上眼睛。
紅月的光芒落在他身上,存在感太強,就好像陌生人緊緊凝視的目光。
一開始,他是雙手抱着手臂,創作被庇護的感覺。
後來,他覺得不得勁,就把自己往沙堆裡陷。
不一會兒,他就把大半個身體埋進了沙裡。
這種被包裹住的感覺很令人安心,洛修筠終于有點犯困了。
紅月依然照耀着他,就像凝視從未移開。
洛修筠卻頂着這樣的注視,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