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先生可在書院?”莊聿白盡量壓低聲音。
見莊聿白額角、鼻頭滲出些細汗,孟知彰忙從懷中掏出巾帕擡手要給他擦去。
擦到一半,莊聿白忙伸手将巾帕抓過自己擦起來,還強行擠出一個笑臉,沖孟知彰身後點點頭。
王劼等人走了過來,笑說:“聽說莊公子的葡萄酒半日内賣出2000瓶,還是預售,恭喜恭喜!”
另一個跟着湊趣:“那日我讓我家小厮去排隊,排到我時,竟然已經沒有了。真是可惜。莊公子,明年的葡萄酒何時開始預售,提前告訴我們一聲,我好提前派人去排隊!”
莊聿白笑着同衆人寒暄一通。等書院學子走遠,莊聿白方将今日葡萄園黑衣人之事,一五一十說與孟知彰聽。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孟知彰,眸底明顯起了波瀾。
他将莊聿白攬近些,扯着袖子上下檢查一通:“可有受傷?”
他将莊聿白攬近些,扯着袖子上下查了又查,看了又看:“那人還做了什麼?可有受傷?哪裡不舒服……”
難得見孟知彰有如此緊張之時,莊聿白一下噗嗤笑出聲,方才的焦慮不安也消了大半:“我沒事。有事的是葡萄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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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自稱乙?”
南時聽過莊聿白的描述,眼底多了層陰翳。他半日沒說話,慢慢踱起步子,擡眸和祝槐新對視一下。
“果然不出先生所料。聿白這是被人盯上了。”祝槐新想起此前南時的擔憂。
莊聿白心中一沉,看兩人神情,這次惹上的恐怕是個狠角色:“那乙還帶來一封手書,内容倒沒什麼,落印上那個字我認得!”
“懿?”孟知彰看向莊聿白,看似詢問,實則隻是确認心中猜測。
“你怎麼知道?”莊聿白噌地從椅子上站起身,“難道你認識這人?不對,若與你相識,應該來找你才對,為何偷摸去園中堵我?”
孟知彰安撫地拍拍莊聿白肩膀,讓他在椅子上坐好:“他當真說5000兩銀子來買?”
“千真萬确。5000兩确實是天價。可我當時還算了一筆賬,有這園子在,總有賺到5000兩的一天,何必賣給他。”
南時捋胡子的動作停下:“聿白的意思是,這園子不想賣?”
“回先生。不是不想賣,是不能賣。”莊聿白語氣堅定。不過個中原因他并沒有細說。
祝槐新輕輕歎口氣:“别人還好說。若是入了他之眼的東西,想方設法也要得到。更棘手的是,他許你5000兩銀子來買。”
“不花銀子,難道還要明搶不成!還有沒有王法?” 莊聿白義憤填膺。
“或許,他就是王法呢?”祝槐新眼神晦暗難明。
房内瞬時靜下來。莊聿白心比剛才見到乙時還涼。看來此人,比他想的還有權勢。
良久,南時開了口:“單這園子還沒什麼,可他出如此高價,實則也是在試探你的态度。”
“試探我?”從衆人反應來看,莊聿白知道來着必大有來頭,“我無權無勢,有什麼好試探的。”
“你有。”南時沖其點點頭,素日總是挂在眼角的笑意此刻明顯淡去 ,“你的滅蟲藥劑剛得聖上賞賜,另一道關于豐産肥田之術的請功奏折又上達聖聽。天下有如此能人,誰不想招入麾下?若有權勢在身,别人尚能顧及一二。可對一介白身而言,這是至上榮耀,這也是隐形禍根。”
福禍相依。這個道理,莊聿白自然明白。
孟知彰也看得明白:“若能為其所用。這5000兩便是收買人心。若不能……乙所提及的将葡萄園鏟平,隻是第一步。還是最輕的一步。”
這麼刀光劍影的嗎?
莊聿白心下不淡定了。别啊,自己這好日子剛開頭,正是最愛的時候,戛然而止算怎麼回事。
看着一籌莫展的小輩,南時複又恢複笑呵呵的常态:“聿白,上次開壇的那葡萄酒可還有?”
“有。還有半壇。先生若想喝,我這就去搬來!”
話沒說完莊聿白就要向外走,被孟知彰扯手拉住。
“不急。回去裝兩瓶與我,知彰明日帶到學中即可。”南時沒說具體作何用,他看看窗外,“天不早了,你們回吧。對方應允半月時間,這期間想來不會有什麼動作。”
見莊聿白眉間仍有難色,又笑着寬慰。
“有我在,放心。我這把老骨頭雖輕,但真起了風,還是能給你們擋上一擋。若最後真擋不住了,還能添一把塵沙,将這天攪渾。你們趁機溜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