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0兩，買葡萄園？

莊聿白腦子有些懵。什麼财大氣粗的金主要買這園葡萄？同行？地頭蛇？還是權貴？

同行？看着不像。莊聿白夫夫與薛家交好，滿府城誰人不知。與薛家有生意往來的，沒人會在此關頭硬撞上來。

若說是薛家的對家駱家，這筆銀子駱家是拿的出，見葡萄酒預售如此火爆，出高價截胡，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這位乙，莊聿白視線又在乙身上，上下打量一番。驕陽當頭，對方卻總給人一種水漉漉的陰濕之感，像一團濃得化不開的水影。黑色的水影。

雖然說不出原因，莊聿白就是覺得乙并非駱家人。

若說是權貴？莊聿白心中不覺冷笑。自己一個無名小卒，這小小葡萄園更身處郊野深山，哪個權貴會看得上，還要大費周章掏出5000銀子來買？

他下意識接過對面遞來的信，剛大緻掃過一眼，就被來人收回去。當面掏出火折子，一把火燒了。

信上并無更多内容，隻是措辭正式些，但卻透着不容人有任何異議的霸道。

正常一個山頭不過百十兩銀子，加上這果樹，正常也無需千兩。按理說，5000銀子買一個園子，算是開出天價。有了這筆錢，他莊聿白大可以現在就躺平了。

但錢是死的，再多銀子也有花完的一天。可這園子不同，單一年産出就有一千多兩。若是現在拱手讓人，剛剛預售出去的2000瓶葡萄酒如何兌現？靠葡萄園勞作貼補家用的佃農也失去一筆固定進項。還有然哥兒，能看出來他已将所有希望和期寄投注到這葡萄園。真的要親手撕碎别人的夢想？

以及最關鍵的一層。這葡萄母藤是駱瞻帶給雲鶴年的。斯人已去，這葡萄樹，雲鶴年守了二十年。當時自己如何說服雲先生将葡萄樹扡插遍植的，仍曆曆在目。轉眼自己為一時之利，将這一切沾上銅臭？

錢确實是個好東西，但有些東西，卻無法用錢衡量的。

莊聿白正了正腰闆，朝乙拱拱手。

“感謝閣下厚愛。5000兩銀子委實不是小數目。且家中事都是我家相公做主，此事非同小可，我需回家商量一番。以及不知閣下主人是哪位貴人？”

莊聿白并沒有當面回絕。臉上笑容仍是拿捏得恰到好處，一派和氣。

眼下前不見人後不見鬼的，莊聿白與然哥兒兩人絕對這乙的對手，若此時硬碰硬一口拒絕，對方若是惱了，揮起他那沙包大的拳頭，将二人揍開花也是無人知曉，無人幫忙。還是用下緩兵之計，等離了這人再說。

乙一動不動在站原地，曬了這麼久的太陽，他這一身黑衣越發陰濕冰冷。和他臉上表情一樣，怎麼也暖不起來。

對方對這個答複并不意外，他似乎趕時間，或者跟本無意再聽莊聿白的這些解釋。

“你是然哥兒？”乙瞥了眼莊聿白身旁的小哥兒，并沒有等對方回應，直接命令，“此事，與你不相關，你不要參與。”

莊聿白與然哥兒快速對視一下，心想此人了得。不僅連園子主任是誰，園中多少棵葡萄樹都一清二楚，連園中做工之人也近在掌控。

乙轉了轉手腕，向前邁了一步。

這一步打不打緊，冷厲的威壓太強，莊聿白二人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莊公子，你誤會了。”

聲音如寒氣撕破熱浪，直送到莊聿白臉上。

“這不是商量，是告知。”

“十五日之内，莊公子接在手裡的若不是5000兩銀子，便會是這園中132株葡萄樹曬成的幹柴為莊公子添薪。”

話音落地，一道黑影騰起，乙飛身消失了。

空留莊聿白和然哥兒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半晌，然哥兒幽幽道：“公子，我剛才是做了一個夢麼？”

“可能吧。”莊聿白後背仍是涼的，聲音有種劫後餘生的虛弱，“巧的是，咱倆在一個夢裡。”

二人一同下了山，莊聿白将然哥兒送回家又交代幾句今日不要單獨去園中之類的話，便駕車往三省書院去了。

樹大招風，一場葡萄酒預售竟招來這麼大一個麻煩，莊聿白一時沒了主意。

離家近，孟知彰平日都是自己步行往返。他正與王劼等人說笑着往門外走，一眼瞥見山門口等着的莊聿白。

詫異的同時，心裡竟翻起一股暖意。

王劼見孟知彰眼神直直盯着遠處，視線看過去不覺笑了，拍拍孟知彰肩膀：“呦！我說知彰兄為何拒絕了先生的邀請，原來是佳人有約呐！”

孟知彰眉眼灣笑，輕輕搖搖頭，轉身向王劼等行禮辭别：“夫郎在等。孟某先行一步！”

待走近一些，孟知彰才發覺莊聿白神色凝重，眉毛都擰成一團，他忙上前攔住對方肩頭，俯身下來。

“可是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