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杜若凝眸,長劍被她重新取出,煥發出真實的靈光。
與剛才的那一劍如出一轍,卻少了應付百花時的弄虛作假,多了主人十二分的真情實意。
隻在此刻,它才是真正為戰而生。
刹那間冰錐迸裂,劃過林壑瑤的發邊。
即便她的凡劍碎了,但她還有蟬兒的劍,那是她第一次鬥法勝利的戰利品。
她想起第一次握住凡劍時的那份心境,滿是踏上道途的向往,淩亂野生的章法也臨危不懼地對上此等宗門天驕。
“我想明白了,”林壑瑤的臉上浮現出堅定的笑,片片碎鐵攜凜冽的寒風呼嘯而出,“關于,我為什麼想要練劍。”
凡劍的關鍵,不在于兵器,而在于“凡”。
易于獲得是它的本能,她選擇了它,正如它選擇了她。
從它被主人握上的那一刻,二者就已建立不解之緣。
比歃血為盟更加鄭重,又比信口開河更為輕易,比妄想成仙更加缥缈。
就算它不是劍,是槍、是刀,她也一樣可以握緊它。
“那你呢,”林壑瑤繃緊眉梢,“你去歲華峰,僅僅是因為排除法?”
如果僅憑這樣的原因的話,是不配質問她的。
杜若心旌搖晃,小臂被林壑瑤冷不防劃出一道口子。
注入靈力啊!隻要使出練氣七層的修為,又何懼她一個練氣三層?
“刀劍無眼,師姐請小心。”
她當然知道杜若為什麼不敢發揮靈力。
修煉如此之久,就僅增長了靈力嗎?難道她修來修去,隻獲得了年歲上的優勢?
一旦杜若沒有交出答案,而是靠靈力擊敗了她,她就輸給了她自己。
“正因隻有靈力,所以連靈力也發揮不出來嗎?”林壑瑤繼續質問,步步緊逼。
“不是極品木靈根嗎?不是甯上歲華求道嗎?這就是你的劍?”
杜若咬牙,深處的傲骨讓她不允許接受這般羞辱:“我,不知道!”靈劍随主人的憤怒一齊淩亂揮出,不是氣旁人,而是氣她自己,此刻她全然忘記了歲華峰的章法。
對啊,她,不知道……
她茫然看向小臂上的傷口,此刻正滲出條條血迹。
正因不知道,所以要去求,人非生而知之者,她願以歲華來試錯。
為什麼習劍?因為它鋒利,因為它是殺伐之器,她想要一物來刺破纏繞在心頭的輕紗。
可以是劍,可以是槍、是刀,所以,還請心頭紗别再來找她了,它應該去籠罩他人。
就在下一劍即将到達她肩頭的時候,她放棄了抵擋,因為她的目的已達到。
林壑瑤大驚,劍鋒一偏,最終險之又險地隻劃傷了杜若的肩頭。
杜若後退兩步,深行一禮:“‘求道’,就是我的‘道’。”至少是她目前的道。
無論所行為何,皆為求道。
破除煉丹陰霾,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用她自己的道碾壓它!
終有一日,她要劍指一切裹挾她的存在。
林壑瑤驚訝地看着杜若,像是重新認識她一樣。
那她呢?創制功法,修習劍術……她修行至今,還做了一件事。
儲物袋中有敷于傷口的藥劑,她取出一點,幫杜若包紮好。
杜若卻在這時,偏過頭,目光如炬地看向她:“那你煉丹,是為了什麼?”
她就知道。林壑瑤阖眸,靜靜回想她與煉丹、與靈植的點滴。
“煉丹可以賺錢。”她認真地說出一句樸實無華的話。
“賺錢,可以輔助修行,修行乃我心之向往,”她抿抿唇,又補上一句話,“不僅僅是輔助……煉丹和辨藥也是我修行的一部分,同樣為我心之向往。”
或許百花也不會想到,自己突如其來的造訪,會導緻二人就此展開未完成的切磋與論道。
潦草,粗糙,不夠精彩;但足夠明澈兩個修士的道心。
杜若看起來也是累了,索性就躺到地上,急促地喘氣。
這是她從來沒做過的事。
雖然很累,但是因此而竭盡全力,讓二人感到同樣的身心舒暢。
“你……”
“我猜……”二人同時開口。
林壑瑤笑笑,正欲随後,杜若卻在此時搖頭擺手:“這場切磋是你赢了,你先來。”
林壑瑤一怔,那她也不再推辭:“我猜,自從你入宗以來,周圍人處處視你為天才,像這樣和旁人互相交流,應當不多見。”
“是啊,”杜若也笑了,“求教靈植、探讨未來、互相切磋,都是很新奇的體驗,正是因此,我才會找上你。”
總要勇敢一次,總要大膽開頭,她想起那日,自己端坐在庭前,消息不知怎的,就如簌簌飛雪飄入了她眼簾。